價格戰什么時候結束？完全取決于季陽的意愿。等到那時候，積壓的庫存只能賤賣出手，這對未來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。

“啪”的一聲，謝松收回思緒，轉身走向辦公桌。桌上擺著一份泰克斯通的換股協議，那是他為自己準備的后路。

“實業確實重要，但未必非得是未來。”他輕聲自語，指尖摩挲著協議的封面。在他看來，制藥這樣能傳承百年的實業，才是真正的壓艙石。PC行業遲早會走向沒落，這是不可避免的趨勢。

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推開，陳華和吳志強等人走了進來。

“謝總。”吳志強的臉上帶著一絲興奮，“有個重要消息要向您匯報。”

謝松示意他們坐下，自己則靠在辦公桌邊，“說說看。”

“根據可靠消息，”吳志強壓低聲音，“季陽現在被品牌機庫存困住了手腳。而且他們的目標市場確實是年輕人群體。”

陳華坐在一旁，眉頭微皺。往常這種時候，他一定會毫不客氣地質疑情報的真實性。但今天，他選擇了沉默。

這反常的表現立刻引起了謝松的注意。“小華，你似乎有不同的看法？”

陳華抬起頭，露出一絲苦笑：“既然吳總說消息可靠，那就不存在問題了。”

這番話讓吳志強愣在原地。他下意識掐了一下大腿，確認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覺。往日里針鋒相對的陳懟懟，今天竟然如此溫和？

謝松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游移。他想起了上次季陽收購TOP時的事。楊秉南突然在緊要關頭人間蒸發，雖然說得通，但未免太過巧合。如果楊秉南被策反了呢？

一陣沉默后，謝松開口道：“小華，不妨說說你的真實想法。”

陳華嘆了口氣，松開領帶，卷起袖子：“各位還記得錢博文之前的自救計劃嗎？”

“你是說...季陽可能在打稅控機的主意？”吳志強若有所思地問道。

“如果我是季陽，”陳華站起身，走到會議室的白板前，“我根本不會和未來硬碰硬。直接利用錢博文留下的合同不就好了？”

他拿起筆，在白板上畫出幾個關鍵詞：“山海明珠集團做稅控機，合作協議已板上釘釘，技術難度也不高。金控軟件最初就是TOP開發的，這是最快的突破口。”

“而且，”陳華繼續分析，“不用擔心后續業務。說句實在話，稅務人員都會變成他們的免費推銷員。這就是為什么季陽選擇從青城開始整頓。”

吳毅猛地站起來：“我的天！這不就是明目張膽的搶錢嗎？難怪他們不著急整頓銷售團隊！”

謝松聽著眾人的討論，眼神漸漸深邃。他想起了當年在商場上遇到的第一次危機，那次虧得幾乎傾家蕩產。如今的季陽，會不會也在下一盤更大的棋？

“陳總，您之前說季陽想走軟件路線，現在的說法似乎有些矛盾。”蘇默的聲音不卑不亢，卻帶著一絲咄咄逼人的意味。

“季陽的目標從來就沒變過。”陳華站起身，踱步到窗前。陽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。“軟件市場才是他的主戰場，稅控機？那不過是個賺快錢的工具罷了。”

“你們想想，”陳華轉過身，目光如炬，“諸家這些年靠什么立足？'為國為民'四個字。在這種情況下，專注于代工廠的整機制造生意，能符合諸家的定位嗎？”

會議室里鴉雀無聲。有人想開口，卻在對上陳華的目光后又咽下了到嘴邊的話。

“現在的國內硬件市場，專利壁壘、技術封鎖，處處是坑。”陳華的聲音在安靜的會議室里格外清晰，“但你看看他在青城之后的動作，為了組建軟件團隊，那可是下了血本啊。”

吳毅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。作為人力資源部的負責人，他最近確實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。不少技術骨干都收到了TOP團的橄欖枝，有些甚至已經遞交了辭呈。

“我們天維科技就有不少TOP團的老員工，現在都蠢蠢欲動，想回去了。”陳華說這話時，目光若有若無地掃過謝松的臉。

謝松面無表情地坐在那里，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扶手，仿佛在思考著什么。

“滬江創新那事，咱們是吃了虧。”陳華繼續說道，“但你們想，一個杰出校友的成功，滬江會不管不問？名字都擺在那兒了，雙方遲早要搭上線。”

“老師，吳總。”陳華忽然收斂了輕松的語氣，“如果不是那份情報，這就是最合理的推測。TOP團當年能夠迅速崛起，靠的就是軟硬件雙輪驅動。季陽能說服TOP的九大創始人，肯定也是打的情懷牌。”

謝松終于有了反應，他的眉頭微微皺起，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。

陳華察言觀色，立刻補充道：“當然，這只是我的個人判斷。畢竟他有蓉電大撐腰，TOP的底子也厚，往哪個方向發展都有可能。但眼下，我敢說，山海明珠集團的銷售渠道已經鋪開了。”

“馬上去查！”謝松猛地站了起來，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。

會議室里的氣氛瞬間緊張起來。幾個部門經理交換著眼神，都在猜測接下來會發生什么。

就在這時，吳志強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。“老師，有個消息還沒來得及說。昨晚芯聯科技的吳琛透露，季陽訂了一大批賽揚CPU。”

謝松先是一愣，隨即爆發出一陣大笑。“賽揚？給政府機關用賽揚？這小子瘋了不成？”

吳毅也跟著附和：“年輕人就是喜歡賽揚啊！”

笑聲在會議室里回蕩，但細心的人能發現，陳華的笑容有些勉強。

笑聲漸歇，謝松的臉色突然沉了下來。“按原計劃執行，不過...”他的目光如刀般銳利，直指吳志強，“加大力度！銷售團隊必須全力以赴，絕不能讓山海明珠在市場上站穩腳跟！”

“從今天開始，啟動暑期大促！”謝松的聲音里帶著不容質疑的威嚴，“把他們的潛在客戶的錢包都給我掏空！”

說完，他又將目光轉向蘇默，語氣忽然變得溫和：“小蘇，你去鴻遠置業當副總吧，跟在大佬屁股后面好好取經。”

蘇默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。這是明升暗降，誰都看得出來。他張了張嘴，想說什么，卻最終什么也沒說出來。

陳華低下頭，假裝在整理文件。他能感受到蘇默投來的復雜眼神，但他選擇了視而不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