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母不以為然地擺擺手，眼角的皺紋里藏著歲月的智慧，“我這把年紀了，兒女雙全，還在乎那些個閑言碎語做什么。再說了，孫老一個人住，平時待人和氣，幫了咱們不少忙，大過年的讓人家孤零零的，我這心里過意不去。”

聽著母親的話，林憶寒心里泛起一陣暖意。其實不用母親開口，她也打算去請孫老的。

這種團圓的日子，怎么能讓老人一個人過呢？

她披上厚實的羽絨服，踏著積雪來到孫老家。

推開門的瞬間，撲面而來的是一股冷清的氣息。

屋里昏暗一片，只有灶臺邊有微弱的火光。

孫老正佝僂著背影在那煮餃子，單薄的身影在火光中顯得格外孤寂。

林憶寒快步上前，直接把灶火滅了：

“孫老，我媽讓您去我家吃年夜飯。”她的聲音里帶著不容拒絕的堅定。

孫老愣了一下，蒼老的臉上浮現(xiàn)出幾分猶豫：“這...這不太好吧。大過年的，打擾你們...”

“有什么不好的？”

林憶寒打斷他的話，目光落在桌上的餃子上，“您看，今天不是還有人給您送餃子了嗎？說明大家都記掛著您呢。再說了，我媽特意讓我來請您，您要是不去，那才是不給面子呢。”

孫老的眼睛有些濕潤，他低頭整理了一下衣襟，聲音有些哽咽：“那...那我換件衣服。”

林憶寒笑著幫他收拾東西，順手把桌上的餃子也裝進保溫盒里帶上。

回到林家時，屋里已經(jīng)飄滿了火鍋的香氣。

林母正在廚房里忙活，聽見開門聲，探出頭來熱情地招呼：“孫老來啦？快進來坐。”

林憶寒把孫老讓到客廳，又趕緊去廚房幫忙。

餐桌上，一個紅彤彤的鴛鴦鍋正冒著熱氣，周圍擺滿了各色食材。

雞鴨魚肉，蔬菜瓜果，琳瑯滿目。

“孫老，您坐這兒。”

林憶寒把最上首的位置讓給孫老，笑著解釋道，“我們家按年紀排座位的，您是長輩，自然坐這兒。”

孫老連連擺手：“使不得使不得...”但在林憶寒的堅持下，還是坐了下來。

林憶寒一邊調(diào)試火鍋的溫度，一邊給大家介紹：

“這邊是清湯，那邊是微辣的，您們隨意。孫老，您平時吃不了辣，就涮這邊的清湯吧。”

桌上的水果也應有盡有，草莓、蜜桃、凍梨、柿子、橘子，色彩繽紛。

林憶寒心想，剩下的水果以后再拿出來也不遲，反正過年期間有的是時間慢慢享用。

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吃著火鍋，聊著天。

孫老也漸漸放開了，說起自己年輕時候的見聞。飯桌上不時傳來歡聲笑語，溫暖而熱鬧。

與此同時，陸家老宅里的氣氛卻是另一番景象。

偌大的餐廳里，水晶吊燈投下冷清的光芒。長長的餐桌旁，十幾口人正安靜地用著年夜飯。

除了碗筷相碰的聲音，連一點說話聲都聽不見。

每個人都端坐如松，保持著得體的姿勢，仿佛在參加一場無聲的禮儀考試。

陸清辰面無表情地用著餐，銀制餐具與瓷盤相碰，發(fā)出細微的聲響。

他機械地咀嚼著嘴里的食物，卻嘗不出任何味道。

他的心思不由自主地飄向了林家，不知道現(xiàn)在林家是什么樣的場面？想必一定很熱鬧吧。

飯后，陸家人各自回房守歲。

這是陸家的傳統(tǒng)，除夕夜必須待在自己房間里，直到新年鐘聲響起。

陸清辰剛進房間，就聽見輕輕的敲門聲。

“大哥...”門外傳來陸清雪怯生生的聲音。

陸清辰站在門口，沒有立即開門。

過了一會兒后，他還是打開了門，但臉上依舊是一貫的冷淡：“什么事？”

“外面太吵了，我能進來嗎？”陸清雪低著頭，手指不安地絞在一起。

陸清辰冷冷地看著她：“你自己房間不夠安靜？”

陸清雪抬起頭，眼眶已經(jīng)紅了：“大哥真的這么討厭我嗎？為什么連過年都不能好好說話...”

“既然知道，又何必問？”陸清辰打斷她的話，“回你自己房間去。”

看著陸清雪跑開的背影，陸清辰面無表情地關(guān)上門。

可是關(guān)上門的那一刻，一股莫名的煩悶涌上心頭。

他走到窗前，望著外面紛飛的雪花，突然感到一陣窒息。

這座充滿規(guī)矩的老宅，總讓他覺得透不過氣來。

每個人都戴著面具，演著各自的角色，連過年這樣的日子都充滿了虛偽和疏離。

他披上外套，悄無聲息地離開了老宅。

不知不覺間，他已經(jīng)來到了林家所在的巷子口。

遠處傳來零星的鞭炮聲，夾雜著歡聲笑語。

陸清辰不知不覺走到了林家院子門口。

林憶寒看見是陸清辰來了，趕忙朝陸清辰走了過去，打了個招呼讓他快進屋來。

就在陸清辰往屋里走時，門檻處不知何時結(jié)了一層薄冰，陸清辰一腳踩上去，整個人猝不及防地向后滑去。

林憶寒見狀下意識伸手去扶，卻低估了一個成年男人的體重。

“砰”的一聲，兩人雙雙摔倒。

林憶寒只覺得嘴上一疼，睜開眼就對上了陸清辰那張放大的俊臉。

他的呼吸拂過她的臉頰，帶著淡淡的薄荷香氣。

這個姿勢...她的大腦當機了一瞬，隨即偏過頭去摸了摸自己的嘴唇。還好沒出血。

“你真的很重。”林憶寒忍不住抱怨，揉了揉被壓得發(fā)麻的手臂。

陸清辰迅速起身，耳根泛紅。“抱歉。”

他的聲音有些不自然，目光閃爍著不敢與她對視。

林憶寒看著他窘迫的樣子，忍不住笑了：

“沒事，就是個意外。”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塵，又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頭發(fā)。

陸清辰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她的嘴唇，最終還是移開了視線。

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大衣袖口，隨即緩緩開口道：“我..我先回家了，改日再聚。”

“啊，好，你快回去吧，再晚就趕不上跨年了。”

陸清辰點點頭，轉(zhuǎn)身離開。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，只留下一串清晰的腳印印在薄雪上。

林憶寒關(guān)上門，長出一口氣。

她靠在門框上，手指無意識地觸碰著嘴唇。

這種意外實在是太尷尬了，偏偏還發(fā)生在陸清辰身上。

屋里的暖氣開得很足，但她還是覺得有些冷。

陸清辰回到老宅時，已經(jīng)臨近午夜。

他剛進門就看到父親陰沉的臉色。客廳里的燈光明亮得刺眼，照得父親的表情更加不悅。

“你怎么又把妹妹惹哭了？”父親的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怒氣。

陸清辰面無表情：“沒有。”他甚至懶得解釋。

“她都哭了！我說過多少次，那是你的妹妹，你們是親人。”

父親站起身，居高臨下地看著他。

“她不是我妹妹。”

陸清辰冷冷地看著父親，眼中閃過一絲厭惡，“那是你和那個女人的女兒，與我無關(guān)。”

不等父親發(fā)作，他轉(zhuǎn)身上樓。

皮鞋踩在樓梯上發(fā)出沉悶的聲響，像是在宣泄著主人的不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