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次蘑菇大棚擴建，對整個長嶺子村來說都是一件大事。不僅能增加集體收入，還能給村里人提供更多的工作機會。想到這里，林明遠的腳步也不由得快了幾分。

林明遠踏進農工組機關院時，石匠組的人早已聚在那里，嗡嗡的議論聲不絕于耳。院子里擠滿了人，有的倚在墻邊抽煙，有的坐在門檻上閑聊，煙霧繚繞中，空氣里飄著一股焦躁的氣息。

韓大山正和幾個老瓦匠圍坐在角落里，手里比劃著什么，臉上帶著認真的神色。看到林明遠來了，他微微抬了抬下巴，示意他過來。

“林支教老師來啦！”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。

“林組長，這邊坐！”

此起彼伏的招呼聲中，原本還在閑聊的人群突然活躍起來，不少人的目光都亮了起來，像是看到了什么稀罕物似的。

“林組長，聽說蘑菇要擴建，我家那口子手腳麻利得很，干活從來不偷懶…”一個中年婦女擠上前來，臉上堆滿了笑。

“我侄子年輕力壯，學東西也快，要不要考慮考慮？”另一個男人也湊了過來。

七嘴八舌的聲音讓林明遠太陽穴突突直跳。他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半步，卻發現身后也圍了一圈人。蘑菇擴建在即，人手肯定要增加，這是人盡皆知的事。但選誰不選誰，這可真是個燙手山芋。

“馬上就要碰頭了，人員的事以后再說。”韓大山及時站了出來，聲音不大，卻自有一股威嚴。

林明遠順勢道：“對，這事得找韓叔和林支書定奪。”說完，他趁機鉆出人群，找了個角落坐下。

這種人事安排，他是碰都不想碰。小組就這幾個人，進來一個就得得罪一片，何必自找麻煩。再說了，他一個支教老師，哪有這個資格去定人選。

韓大山瞥了他一眼，眼底閃過一絲贊許。這小子，看著年輕，處事倒是滴水不漏。

“你來得正好，聽聽他們的意見，有什么想法隨時說。”韓大山沖林明遠點點頭，語氣溫和了幾分。

林明遠應了一聲，安靜地聽著瓦匠們討論。孫師傅坐在他旁邊，不時皺眉思索。這位老瓦匠在村里干了幾十年，手藝沒得說，村里大大小小的房子都出自他手。

“這蘑菇的事，可不能馬虎。”孫師傅捻著胡子道，“溫度濕度都得考慮到，要是弄不好，可就白忙活了。”

“那是那是。”其他瓦匠連連點頭。

討論持續了好一會兒，終于告一段落。

“走，去現場看看。”韓大山站起身，“光說不練假把式。”

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蘑菇大棚。蘑菇雖然還未開工，但房子打掃得很干凈，地面一塵不染，墻角也沒有蛛網。開春就能直接用，倒是省事。

孫師傅繞著大棚轉了一圈，時不時用手摸摸墻面，敲敲地基。他提議把原有的房子打通，改成大廠房，這樣空間利用率高。

林明遠聽了，眉頭微皺。他思索片刻，開口道：“孫師傅，我覺得還是要做隔斷。”

“哦？為什么？”孫師傅停下腳步，轉身看向他。其他人也投來好奇的目光。

“種蘑菇對環境要求高，要是一個大廠房，溫度濕度都不好控制。”林明遠解釋道，“不如分成幾個小組，分片包干到每個團隊，也好管理。要是哪塊出了問題，也不至于影響全部。”

孫師傅眼前一亮：“有道理！這樣確實更合適。老韓，你看呢？”

韓大山點點頭：“林支教老師說得對，分區管理更穩妥。”

接下來的商討就順利多了。等到中午，方案基本敲定。韓大山負責材料采購，孫師傅主抓施工，林明遠則是監工。

吃過午飯，林明遠又來到工地。瓦匠們已經開始干活，有的在拆舊房，有的在平整地基，干得熱火朝天。揚起的灰塵在陽光下飄蕩，空氣中彌漫著泥土和汗水的氣息。

林明遠剛想幫忙，就被韓大山和孫師傅一起攔住。

“你就看著就行，別動手。”韓大山按住他的肩膀。

“是啊，你負責監工就夠了。”孫師傅也跟著說。

林明遠暗自松了口氣。本來他就不想干活，這下有了正當理由，倒是正合他意。

在工地轉了一圈，見沒什么事，他找了個借口開溜：“我得去醫務室看看，方志軍一個人怕是忙不過來。”

此時的醫務室里，方志軍正手足無措。前一天門可羅雀，他還暗自慶幸。今天上午也風平浪靜，讓他放松了警惕。

可下午剛開門，就來了個病人，還是個臉色慘白的。病人坐在椅子上，臉上寫滿了痛苦，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。

“大爺，您哪里不舒服？”方志軍強作鎮定，聲音卻微微發顫。

“心口疼，從早上就開始了。”病人捂著胸口，說話都有氣無力。

“我先給您把把脈。”方志軍伸出手，卻發現自己的手在微微發抖。

方志軍握著病人的手腕，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。診室里安靜得能聽見時鐘滴答的聲響，他的手指微微顫抖，試圖捕捉那若有若無的脈象。

“怎么了大夫？”病人抬眼看他，語氣中帶著幾分不耐煩。

方志軍抿了抿發干的嘴唇，手心沁出汗水。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表現很不專業，可就是拿不準。這種情況他已經遇到過很多次了，每次都讓他倍感煎熬。

“您稍等，我再確認一下。”他強作鎮定，重新搭上病人的手腕。

門外傳來腳步聲，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。方志軍眼前一亮，仿佛看到了救星。

“明遠，你來得正好！這個脈搏我有點拿不準，你幫我看看。”

林明遠穿著一件略顯陳舊的白大褂，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。他走到診桌前，動作干凈利落地接過病人的手腕。

手指剛搭上去，林明遠的眉頭就微微皺起。方志軍緊張地盯著他的表情變化，心跳不自覺地加快。

“最近有沒有咳嗽、咳痰的癥狀？”林明遠一邊把脈一邊問道，聲音沉穩有力。

“咳嗽是有的，”病人回答，“就是總覺得心慌、沒勁，頭也經常暈。”

林明遠點點頭，仔細觀察著病人的面色。“張開嘴，我看看舌苔。”

方志軍在一旁看著林明遠嫻熟的診斷手法，不由得暗自慚愧。他在醫務室工作這么久，卻始終無法達到林明遠的水平。

“志軍，去拿血壓計來。”林明遠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。

方志軍連忙轉身去取血壓計，動作有些慌亂，差點撞到柜子。他深吸一口氣，提醒自己要冷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