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玉看著這一幕，不由得扶額。這位郡主顯然是被桃兒剛才教訓那幾個歹徒的場面嚇壞了。想想也是，一個丫鬟就能把五個壯漢打得滿地找牙，換做是誰都會害怕。

“真的，我們真不是壞人。”桃兒還在努力解釋，她蹲下身想扶起摔倒的丫鬟，卻把對方嚇得連連后退。

沈玉無奈地搖搖頭。她現在的名聲，說自己是好人怕是沒人信。畢竟，讓長樂公主被抬回宮的是她，讓馬蜂窩在皇宮作亂的也是她，連帶著讓西陵侯打劫毅國公的，還是她。這些事情在玉京傳得沸沸揚揚，想必這位郡主也有所耳聞。

樹上的暗衛看著這一幕，也是一頭冷汗。他們早就發現了這對主仆，本想著大少奶奶會順勢敲詐一番，誰知道反倒在解釋自己是好人。這和他們印象中那個算計人于無形的沈玉判若兩人。

飛山郡主和丫鬟玉環等她們走遠，才敢活動。玉環趕緊把首飾收好，仔細檢查有沒有損壞。她一邊整理一邊小聲抱怨：“這定國公府的人也太囂張了，連郡主都敢嚇唬。”

“別說了。”飛山郡主拉了拉玉環的袖子，臉色還有些發白，“我們快些回去吧。”

剛走沒多遠，就遇到了山王妃。山王妃一身淡青色褙子，頭上戴著點翠金釵，雍容華貴。看到女兒慌張的模樣，她眉頭立刻皺了起來。

“母妃！”飛山郡主一下子撲進山王妃懷里，聲音里還帶著幾分后怕。

“這是怎么了？”山王妃看著女兒驚魂未定的樣子，又見丫鬟渾身是土，頓時緊張起來。她輕輕拍著女兒的后背，試圖安撫她的情緒。

玉環立刻道：“剛才我們遇到定國公府大少奶奶了，她的丫鬟好厲害，五個大漢都不是對手！”說著，她指了指不遠處還在地上哀嚎的幾個人。

這話正好被走來的老夫人和西平郡主聽見。

西平郡主臉色瞬間變得難看。她派去的人居然連個丫鬟都對付不了？這些廢物！她暗暗咬牙，目光陰沉地看向遠處。

顧媽媽更是面如土色。她千算萬算，就是沒想到會這樣。本以為五個大漢足夠對付一個丫鬟，誰知道竟然栽了個大跟頭。

“這里是靈巖寺，你們也敢在此撒野？”西平郡主看到走來的沈玉，冷聲呵斥。她的聲音里帶著幾分怒意，顯然是想借此挽回些顏面。

沈玉不慌不忙，從桃兒手中接過一個精致的荷包，輕輕把玩。那是從一個歹徒身上搜出來的，荷包上繡著精美的花紋，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物件。

“有人給了別人熊心豹子膽，才敢在這佛門圣地對我們動手。”她的目光意味深長地掃過西平郡主，“若是老夫人不急著回府，不如我們把賣熊心豹子膽的人揪出來？”

西平郡主臉色鐵青，手指緊緊攥著帕子。她沒想到沈玉竟敢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挑釁她。

老夫人冷冷掃了西平郡主一眼：“回府。”簡短的兩個字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。

等人都走遠了，秦景遠才從另一個方向走來。他一身玄色長袍，腰間系著玉帶，整個人透著一股清冷的氣質。

“住持和你說什么了？”沈玉問道，目光落在他略顯疲憊的臉上。

“和你猜的一樣。”秦景遠淡淡道。

“給了封口費？”

“沒有。”

沈玉輕笑：“我倒是得了五千兩的封口費。”她晃了晃手中的荷包。

“姑娘，明明只有六十兩啊。”桃兒一臉困惑地看著那個小小的荷包。

“等著看吧。”沈玉神秘地笑了笑。

果然，回到定國公府，沈玉將荷包扔給王總管：“從公庫調撥五千兩銀子過來。”

西平郡主咬牙切齒：“給她！”她知道，這是沈玉在拿捏她的把柄。若是不給這筆錢，恐怕今日的事就傳出去了。

沈玉剛踏入沉香軒，就聽見院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。王總管派來的人氣喘吁吁地趕到，手里捧著一個精致的檀木盒子。

“姑娘，這是五千兩銀票。”桃兒接過盒子，小心翼翼地打開，眼睛瞬間亮得像星子一般。

桃兒將其遞給沈玉時，忍不住感慨：“一個荷包竟值五千兩，幸好姑娘當時撿了起來。”

沈玉慢條斯理地端起茶盞，茶香裊裊升起，她輕啜一口，眸光淡淡：“值錢的從來不是荷包，而是定國公府的顏面。”

屋內一時寂靜，只聞茶水入盞的輕響。

“可是姑娘，”桃兒躊躇片刻，終究按捺不住好奇，“西平郡主明擺著要算計您，為何不直接戳破她的把戲？若是當場揭穿，豈不更能讓她難堪？”

“戳破了又如何？”沈玉放下茶盞，瓷器與木桌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，“不過是害死一個無辜丫鬟罷了，傷不到她分毫。”

她若有所思地想起顧媽媽身后那個瑟縮的丫鬟。那丫鬟低著頭，手指不安地絞著衣角，眼角還帶著未干的淚痕。沈玉心中了然，那荷包必是這丫鬟拿給顧媽媽的，而顧媽媽才是真正指使打劫的人。

屋內光線忽明忽暗，樹影婆娑，投射在地上斑駁陸離。沈玉輕輕摩挲著手中的銀票，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。與其害死一個無辜丫鬟，不如要五千兩封口費，這才是最能氣死西平郡主的法子。

秦景遠站在一旁，看得怔住了。

回府路上他已經了解了事情始末，但最令他驚嘆的是沈玉的處理手段。她不提荷包的事，只向公中要銀子。這樣既擺平了事端，又不用自掏腰包。更妙的是，這筆錢本該由西平郡主賠付，現在卻要公中出，二夫人和三太太必定會逼西平郡主補上。

正想著，忽聽外面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，打斷了室內的寧靜。

“大少爺！大事不好了！”一個丫鬟慌慌張張跑進來，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，“將軍在疆場遇險了！皇宮派來了內侍，正在望月堂！”

秦景遠臉色驟變，立即起身疾步而去。

沈玉匆匆擦了擦嘴角的點心渣，也跟著出了門。因著裙裾不便，她只能遠遠跟在后面，看著秦景遠的背影漸行漸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