另一邊,沈玉坐在馬車里,聽著車輪碾過石板路的聲響,面色凝重。窗簾被風掀起一角,街上行人熙熙攘攘,卻讓她感到一絲不安。
桃兒坐在對面,看著自家姑娘緊鎖的眉頭,心中也是憂心忡忡。王叔傷得那樣重,若不是姑娘醫術高明,及時處理了傷口,只怕已經沒命了。
“姑娘,”桃兒猶豫了一下,還是開口道,“您說會不會有人發現...”
沈玉抬手制止了她繼續說下去:“車上不是說話的地方。”
馬車在顛簸中行駛,終于停在定國公府門前。門房打眼一看是沈玉的馬車,連忙讓人打開大門。
下了馬車,沈玉徑直朝佛堂走去。初夏的陽光炙熱,曬得人渾身燥熱。她的步子很快,裙擺在風中翻飛,桃兒小跑著才能跟上。
剛踏入佛堂院子,一陣風吹來,沈玉卻猛地站住了腳步。
只見院中散落著大片紙張,紙上墨跡未干,正是她昨日抄寫的家規。紙張在風中翻飛,有幾張還沾上了泥土。
“這是怎么回事?”桃兒氣得跳腳,“家規怎會散得滿地都是?誰這么大膽子!”
一個年過半百的婆子慢悠悠地從廊下走過來,手里還拿著把掃帚:“佛堂里風大,吹出來的。早上姑娘不是說不讓碰大少奶奶的東西嗎,奴婢就沒敢撿。”
說完,那婆子轉身離去,腳步輕快,臉上還帶著幾分得意。
桃兒氣得要掏鞭子,被沈玉一把攔下。
“不必與她一般見識。”沈玉彎腰開始撿拾紙張,聲音平靜,“這種小伎倆,不值得生氣。”她的目光在院中掃過,“去把院門關上,別讓風再把紙吹散了。”
桃兒應聲去關門,沈玉則繼續收拾著地上的紙張。她的動作很慢,仿佛在思考著什么。
收拾完院子,沈玉推開內屋的門,卻突然停住了腳步。
一股若有若無的藥味飄來。
早上出門時還沒有這味道,現在窗戶大開著都能聞到,顯然有人來過。而且,這藥味...沈玉皺了皺眉,總覺得有些熟悉。
“桃兒,你可聞到什么味道?”沈玉問道。
桃兒使勁嗅了嗅:“好像是藥味,不過很淡了。”她四下張望,“會不會是從隔壁傳來的?”
沈玉搖頭:“隔壁是個空院子。”她開始仔細搜尋房間,從桌案到床榻,再到柜子角落,最后在床底發現了一個荷包。
“咦,瞧瞧,這難道不就是我女婿的錢袋子?”桃兒驚訝道,“怎么會在這里?”
沈玉沒有說話,但眼中已經閃過一絲寒意。她記得很清楚,早上出門時這里絕對沒有荷包。而且這個荷包...她輕輕捏了捏,里面似乎裝著什么東西。
“姑娘?”桃兒見她神色不對,小聲問道。
沈玉將荷包收入袖中:“去把窗戶都關上,今日佛堂不用打掃了。”
她知道,有人在暗中布局,想要害她。而這個人,顯然對定國公府的情況很熟悉。
走出佛堂時,沈玉抬頭看了看天。太陽已經偏西,天邊飄著幾朵白云,看起來平靜祥和。但她知道,這份平靜下暗流涌動。
那股若有若無的藥味,她終于想起在哪里聞過——那是一種慢性毒藥的味道。
夜色漸濃,秦景遠帶著食盒來到佛堂。青石板路上,他的腳步聲清晰可聞,仿佛踩在人心上。
這已經是連續第三天了。
佛堂門前的燈籠在風中輕輕搖曳,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。雖然老夫人說過這是最后一次,但秦景遠顯然并不在意這些。他的目光始終落在佛堂內那道纖細的身影上,眼底閃過一絲溫柔。
桃兒快步迎上前,接過食盒,熟練地擺放碗筷。瓷器相碰的聲音在寂靜的佛堂內格外清脆。
沈玉看著秦景遠在她對面坐下,心中思緒翻涌。燭光在他俊朗的面容上跳動,投下斑駁的光影。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懷中的荷包,那里面裝著的東西,足以掀起一場風波。
“怎么了?”秦景遠一邊給她夾菜,一邊問道。他的動作輕柔,仿佛在對待什么珍貴的寶物。
沈玉沒有說話,只是從懷中掏出一個包著帕子的荷包,輕輕放在桌上。帕子上繡著精致的海棠花,在燭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。
秦景遠的目光落在荷包上,耳根微微泛紅:“昨晚我是擔心你一個人害怕,才...”他的聲音里帶著幾分難得的局促。
“等等。”沈玉驀地抬頭,打斷他的話,“你昨晚在佛堂?”她的眉頭微蹙,眼中閃過一絲疑惑。
秦景遠的臉瞬間黑了下來。他清晰地記得昨晚抱著她睡了一整夜,她居然毫無知覺?手中的筷子被他捏得發白,指節微微泛青。
沈玉看著他陰晴不定的表情,連忙解釋:“那布袋中藏著的是誘蛇香。”她的聲音很輕,卻如同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。
秦景遠的神色驟然凝重,眸中寒光乍現。
“賊人順走了你的錢囊,想要害我。”沈玉輕聲說道,目光落在燭火上,“若是我被蛇咬死,這荷包就是最好的證據。”
秦景遠眸光一冷,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。佛堂內的溫度仿佛驟然降低,連燭火都微微顫動。
沈玉低頭吃飯,筷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碗里的菜。她的心里卻在盤算著今晚的好戲,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。
用過晚飯,秦景遠離開后,桃兒緊張兮兮地東張西望,不時往門外張望。
“姑娘,會不會真的有蛇啊?”她的聲音里帶著顫抖,手指緊緊絞著衣角。
沈玉笑著搖頭:“放心,有人會處理的。”她的語氣輕松,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夜色愈發深沉。
佛堂外的大樹上,秦景遠和暗衛靜靜等待。月光透過樹葉,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。夜風吹過,樹葉沙沙作響,掩蓋了腳步聲。
果然,一個黑影摸到佛堂附近,手里還提著竹簍。他的動作輕巧,顯然經過專門訓練。
暗衛迅速出手,那人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,就已經應聲倒地。
“大少爺,是西平郡主的人。”暗衛低聲稟報。
秦景遠冷笑一聲,眼中寒光閃爍。月光下,他的表情顯得格外冷峻。
芙蓉院內,西平郡主正在賞月。她端坐在窗前,手中把玩著一串佛珠,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。
突然,一條碧綠的蛇從屏風后游出,吐著信子向她爬來。
她驚慌失措地后退,又撞見另一條蛇從簾子后滑出。她一個踉蹌,撞倒了身后的燭臺。
火光瞬間吞噬了紗帳,火舌貪婪地舔舐著精美的織物。
“救火啊!”
尖叫聲劃破夜空,驚醒了府中的寧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