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幕降臨,沉香軒內燭火搖曳。
沈玉靠在軟榻上,手中把玩著一塊玉佩。桃兒端著熱茶進來,欲言又止。
“想說什么就說吧。”沈玉頭也不抬。
“姑娘...”桃兒猶豫道,“今日府中鬧得沸沸揚揚,老夫人和二夫人、三太太都...”
“都中了招?”沈玉輕笑,“這不正好?皇后娘娘的賞賜,理應與府中長輩分享才是。”
“可是姑爺他...”
“放心,”沈玉打斷她,“你家姑爺百毒不侵,這點小毒傷不到他。”
桃兒這才松了口氣,卻又想起什么:“那些人怕是要記恨姑娘了。”
“記恨?”沈玉冷笑,“他們本就處處針對我,如今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。”
“姑娘說得是。”桃兒低聲應和,“只是皇后那邊...”
“來日方長。”沈玉放下玉佩,眸光微冷,“這府中的水,早晚要攪渾。”
夜色漸深,月光透過窗欞灑進來,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。
沈玉站在窗前,望著院中的海棠樹。花開正盛,粉白的花瓣在夜風中輕輕搖曳。
秦景遠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后,輕輕環住她的腰:“在想什么?”
“沒什么。”沈玉靠在他懷里,“只是覺得,這府中的日子,越發有趣了。”
秦景遠低笑:“有趣?”
“是啊,”沈玉轉身看他,“你說,皇后娘娘下次會送什么來?”
“不管送什么,”秦景遠捏了捏她的臉,“有我在。”
沈玉抿唇一笑,卻在他看不見的角度,眼底有些擔憂。
府中的爭斗才剛開始,皇后的手段也不會就此罷休。這盤棋,還遠沒到收官的時候。
但至少今日,她扳回了一局。想到那些人在茅廁中的狼狽模樣,沈玉心中就涌起一絲快意。
秦景遠似乎看出她的心思,輕聲道:“別想那么多,早些休息。”
“嗯。”沈玉應了一聲,卻久久無法入睡。
月光如水,靜靜流淌在庭院中。海棠花瓣隨風飄落,宛如無聲的嘆息。
這個夜晚,注定是個不平靜的夜晚。府中各處都亮著燈,太醫來來往往,開了不少止瀉的藥。
而在沉香軒,沈玉躺在床上,聽著遠處的喧囂,唇角勾起一抹淺笑。
皇后的這份“賞賜”,她收到了,也好好地“分享”出去了。
至于那些中招的人,想必此刻正在茅廁里深刻反省吧。
與此同時,紫凰殿內。
華貴的宮殿中,檀香繚繞。皇后斜倚在宸妃的軟塌之上,陳嬤嬤正端著一碗溫熱的燕窩羹上前。
“盧公公出宮宣旨,怎么到現在還未回來?”陳嬤嬤眉頭微蹙,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安。
話音剛落,外頭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。幾名小太監跌跌撞撞地沖進來,撲通跪地。他們的臉上寫滿了驚慌。
“盧公公...盧公公逃了!”
這話如同一道驚雷,在殿內炸響。
皇后猛地坐直身子,不禁有些震怒:“他為何要逃?”
小太監戰戰兢兢地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。原來是盧公公在定國公府跪著遞懿旨,有損皇后威嚴,害怕受罰才逃走的。
皇后還未來得及發作,又一名宮女慌慌張張地跑進來:“娘娘不好了!賞賜給定國公府的糕點有毒,老夫人和西平郡主他們都中毒了!”
“什么?!”皇后騰地站起身,手一揮將陳嬤嬤端著的燕窩羹打翻在地。瓷碗摔碎的聲音在殿內回響,驚得周圍的宮女太監們噤若寒蟬。
不多時,長樂公主款款而來。她一身華服,舉手投足間盡顯貴氣。
“母后找我?”她臉上還帶著得意的笑。
皇后強壓怒火,目光如刀般盯著長樂公主:“原來是你指使盧公公在點心中投毒?”
“是啊。”長樂公主坦然承認,語氣中帶著幾分輕慢,“不過只是些瀉藥罷了,死不了人。”
“你可知那沈玉根本沒吃那糕點!”皇后咬牙切齒,恨不得給這個不成器的女兒一巴掌。
長樂公主臉色瞬間變得煞白,方才的得意蕩然無存:“那...那誰吃了?”
“你姨母家的那群親戚們!”皇后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。
長樂公主慌了神,她踉蹌著后退幾步:“這可如何是好?”
皇后深吸一口氣,站起身來。她整理了一下衣袍,語氣帶著決然:“還能怎么辦,去向你父皇請罪!”
看著皇后遠去的背影,長樂公主心中懊悔不已。她本想給沈玉一個教訓,沒想到反倒害了自己。這一局,又是輸得徹底。
殿外的風吹動著檐下的銅鈴,發出清脆的聲響。長樂公主站在原地,眼中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。她知道,這次的事情恐怕不會這么簡單就過去了。
乾元殿內一片寂靜,皇上臥在御床上,錦被半掩,露出纏著白布的后背。每動一下,劇烈的疼痛便從傷處蔓延至全身。這次受的傷比馬蜂蟄要嚴重得多,不僅后背傷重,連胳膊也疼得難以抬起。
殿外的太監們噤若寒蟬,誰也不敢打擾龍顏不悅的皇上。連皇后來請安,都給堵在門外。宮女們低著頭,小心翼翼地走過,生怕發出一點聲響驚擾了皇上。
“娘娘還是先離開吧,陛下此刻不見客。”小太監雙手交疊,恭敬地說道。他的聲音很輕,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。
皇后站在殿外,華貴的鳳袍在陽光下閃著金光。她冷著臉,語氣中帶著幾分高傲:“去稟報皇上,本宮特來請罪。”
小太監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,他知道得罪誰都不能得罪皇后,可皇上的旨意又不敢違抗。猶豫再三,他轉身進殿稟報。
“請罪?”皇上眉頭微皺,想起西陵侯那番話。雖說沈玉救了他的命,但西陵侯的過錯不能就此一筆勾銷。這件事該如何處置,著實讓他頭疼。
這會子皇后又來請罪,倒是勾起了他的好奇心。他輕輕動了動身子,忍著疼痛道:“讓她進來。”
皇后一進殿就跪了下來,額頭貼地:“臣妾有罪,請皇上責罰。”她的聲音帶著幾分顫抖,卻又透著一股倔強。
“說吧,這回又鬧哪樣?”皇上語氣淡淡的,目光落在皇后身上,卻看不出喜怒。
皇后緩緩抬起頭,面色蒼白:“臣妾遵旨賞賜定國公府大少奶奶,命盧公公送去糕點,不料他竟在糕點中下毒。臣妾御下不嚴,請皇上降罪。”
皇上聽到這里,不由冷笑。御下不嚴這四個字,不知成了多少宮人的遮羞布。他看著跪在地上的皇后,目光漸漸變得銳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