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香軒后院的竹林間,一陣微風拂過,帶來幾分涼意。翠綠的竹葉沙沙作響,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清香。
蕭煜等人圍坐在楓居下,棋盤上的黑白子縱橫交錯。他們本該各自回府,卻都默契地留了下來,想看看沈玉能否從皇上那里借到冰窖。
南安郡王百無聊賴地把玩著手中的棋子,時不時瞥向門外。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蓮子羹上,眼睛一亮:“這蓮子羹,還是得加冰才夠味。”
他從隨身攜帶的玉盒中取出幾塊冰,小心翼翼地往碗里放。冰塊入碗的瞬間,發出輕微的“咔嚓”聲。
蕭煜放下手中的棋子,饒有興趣地看著南安郡王的動作:“郡王爺這是打算親自下廚?”
“不過是加個冰罷了。”南安郡王得意地攪動著碗中的蓮子羹,冰塊與瓷勺相碰,發出清脆的聲響,“來,諸位嘗嘗。”
東樂侯世子接過碗,輕啜一口:“確實清爽可口。”
眾人輪流品嘗,都稱贊不已。誰知沒過多久,一陣陣絞痛從腹部傳來。東樂侯世子的臉色突然變得蒼白,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滑落。
“不好!”他猛地站起,椅子被撞倒在地,發出“砰”的一聲。
其他人也紛紛捂著肚子,朝不同方向狂奔。就連一向穩重的秦景遠也顧不得形象,快步離開了楓居,腳步虛浮,面色發青。
楓居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。沈玉帶著桃兒從宮中歸來,恰好撞見這一幕。南安郡王慌不擇路,一頭撞上了桃兒。
“哎呀!”桃兒一個踉蹌,跌坐在地。她的裙擺沾了灰塵,發髻也有些散亂。
沈玉連忙扶起桃兒,目光掃過院中狼狽逃竄的幾人。她走進楓居,看到桌上的蓮子羹,輕輕聞了聞,眉頭緊蹙:“這是把硝石和冰塊混在一起了。”
她立即吩咐桃兒去準備止瀉藥,自己則親自到廚房熬制湯藥。藥罐中的湯藥咕嘟咕嘟冒著泡,散發出濃郁的藥香。
待眾人臉色蒼白地回來,沈玉將藥分給每人半碗。南安郡王接過藥碗,手還在微微發抖:“大嫂,是誰這般歹毒,給我們下毒?”
沈玉看著他慘白的臉色,忍俊不禁:“下毒的不是別人,正是郡王爺您自己。”
“我?”南安郡王瞪大了眼睛,一臉難以置信。
“您制冰時,不小心把硝石混入了蓮子羹中。”沈玉解釋道,“硝石雖能制冰,但食用會引起腹痛。”
眾人這才恍然大悟,紛紛對南安郡王怒目而視。蕭煜更是氣得直接把棋子扔在了他身上。
“我請客賠罪!”南安郡王連忙表態,臉上寫滿了歉意。
蕭煜冷笑一聲:“就你那點月錢,還請客?怕不是要去醉月樓賒賬。”
“賒賬便是。”南安郡王訕訕地笑道。
眾人無奈搖頭,倒也不再追究。畢竟這種烏龍事件,實在是既好笑又無奈。
待身子略好,蕭煜問起沈玉借冰窖一事。他的語氣中帶著幾分好奇:“大嫂,皇上那邊如何?”
桃兒搶著回答:“皇后娘娘不讓皇上借呢!不過我家姑娘可厲害了,不但拿到了寒玉佩,還得了個冰井監督的官職!”她說這話時,眼中滿是崇拜。
屋內眾人面面相覷,都被沈玉的手段驚到了。本是去借個冰窖,卻能在皇后的阻撓下反得好處,這份本事,著實令人嘆服。
“大嫂當真是深藏不露。”東樂侯世子感嘆道。
秦景遠端起茶杯,若有所思:“冰井監督這個位置,可不簡單。”
沈玉微微一笑,并未多言。她知道,這個職位看似不起眼,卻能接觸到宮中諸多秘密。
回到西陵侯府,沈毅聽聞此事,不由得意洋洋:“我妹妹自是與眾不同。”他踱步在院中,臉上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。
當即召集府中小廝,準備挑選合適人選擔任冰井監督一職。小廝們整齊地站在院中,個個精神抖擻。
“誰愿意去?”沈毅環視眾人,等待回應。
小廝們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突然齊聲高喊:“咱們必將馳騁沙場斬殺仇寇,咱們注定要成為統帥!”
這突如其來的口號,把在場所有人都震住了。連院子里的鳥兒都被驚得撲棱棱飛起。
周統領站在院外,聽著這震天的喊聲,嘴角抽搐。這些小廝,還真是一群有志氣的土匪。他想起當年帶兵時的情景,不由得莞爾。
“這氣氛,有點尷尬啊。”南安郡王撓頭道,看著眼前這群斗志昂揚的小廝,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。
安國公府大少爺接話:“誰不想成為一方霸主那就是廢物!”他的話引來一陣哄笑。
“好樣的!”東樂侯世子也跟著起哄,“有志氣!”
沈毅哭笑不得地看著這一幕。他本想找個穩重的人選,誰知道會鬧出這么一出。
一時間,西陵侯府上下其樂融融,倒也成了一樁趣事。就連路過的下人們也忍俊不禁,紛紛駐足觀看。
紫凰殿內,皇后靠在描金鑲玉的貴妃榻上,玉手輕撫著隱隱作痛的臉頰。她那張雍容華貴的面容此刻因怒氣而扭曲,連給她診脈的太醫都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,手中的銀針差點掉落在地。
這太醫正是前幾日給秦玉瑤拔銀棘草刺的那位。回想起那日的情形,他不禁打了個寒顫,冷汗順著額頭滑落。當時就覺得定國公府大少奶奶兇殘,如今看來,那個詞遠遠不夠形容她。
“疼......”皇后咬牙切齒地吐出一個字,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怒火。
她執掌后宮十余載,還從未有人敢如此觸怒于她。往日里但凡有誰惹她不快,總有無數人爭先恐后地為她出氣。可這回倒好,那些平日里阿諛奉承的人全都銷聲匿跡了,連個說話的人都找不著。
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,長樂公主提著裙擺快步走進殿內,眉頭緊蹙:“母后,太醫可有說您的牙什么時候能好?”
皇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,只是輕輕搖了搖頭。想起那個橫行霸道的女土匪,她就忍不住怒火中燒,牙疼得更厲害了。太陽穴突突直跳,連帶著整個頭都昏沉沉的。
“父皇也太偏心了!”長樂公主氣憤地跺了跺腳,繡著金線的繡鞋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,“那女土匪說什么他信什么,我都開始質疑她的身世來歷了!”
皇后冷笑一聲:“不可能。”她揉了揉太陽穴,聲音里帶著幾分嘲諷,“玉華山那群土匪一直是你父皇的心腹之患,若非漠北戰事緊急,早就派定遠公去滅了他們了。”
陳嬤嬤見狀,連忙上前給皇后捏肩,一邊輕聲安慰道:“公主別急,西陵侯這次去邊關送糧草,怕是回不來了。等他一死,那女土匪還不是任憑公主拿捏?”
“活活蜇死她!”長樂公主眼中滿是狠厲,纖細的手指緊緊攥著手帕,“讓她也嘗嘗被蜇的滋味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