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伸手搭上千巧子的脈搏，眉頭越皺越緊。脈象紊亂，時快時慢，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顫動。這種情況，她在醫書上見過記載，但從未親眼見過。

“去把府醫請來。”蘇沐雨吩咐道，“另外，準備些冰塊，先給他降溫。”

她從醫箱中取出銀針，正要為千巧子施針，卻見他突然睜開眼睛，目光呆滯地看著天花板。

“千巧子？”蘇沐雨輕聲喚道。

千巧子緩緩轉頭，看向蘇沐雨的眼神卻帶著幾分陌生。他的嘴角勾起一個詭異的笑容，用沙啞的聲音說道：“你...不是她...”

蘇沐雨心頭一震，這聲音明顯與千巧子平日的聲音不同。她下意識地后退一步，卻見千巧子又閉上眼睛，重新陷入昏迷。

蘇沐雨站在原地，腦中飛快地思索著對策。如果真如韓嬤嬤所說，千巧子是中邪了，那普通的醫術恐怕難以見效。

“姑娘。”梅雁小聲道，“要不要請道士來看看？”

蘇沐雨搖搖頭：“先等府醫來看過再說。”她雖然也覺得事情蹊蹺，但現在最重要的是確保千巧子的安全。

府醫很快就到了，仔細診察后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。只說癥狀確實古怪，建議多找幾個大夫會診。

蘇沐雨送走府醫，回到屋內時，千巧子又開始說胡話。這次的聲音比之前更加怪異，仿佛多人同時開口，聽得人毛骨悚然。

“繡兒。”蘇沐雨沉聲道，“去把我的《驅魔志》拿來。”

這本書是她偶然得到的古籍，記載了許多奇異的病癥和治療方法。雖然平時覺得荒誕，但此刻或許能派上用場。

蘇沐雨站在藥房里，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藥柜的邊緣。窗外的風吹動竹簾，發出沙沙的響聲，卻無法驅散她心頭縈繞的不安。千巧子的病癥來得蹊蹺，去得更是古怪。

“姑娘！”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，繡兒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，差點撞倒門邊的藥架。她扶著門框喘著粗氣，臉色煞白，“不好了，千巧子瘋了！”

蘇沐雨手中的藥材掉在地上，發出沉悶的響聲。她猛地抬頭，眸中閃過一絲震驚，“詳細說說。”

“奴婢方才去送藥，”繡兒一邊說一邊跟著蘇沐雨往后院走，“剛到門口就聽見里面一陣響動。進去一看，千巧子把藥碗打翻了，人也不對勁，嘴里念叨著什么大仙轉世，把屋里砸得一塌糊涂！”

蘇沐雨加快腳步，裙擺在風中翻飛。昨夜在聽雨軒的遭遇又浮現在腦海中——那道詭異的身影，那聲若有若無的笑聲。她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袖，指節發白。

“姑娘別擔心，”身后的玉兒小聲勸慰，“您醫術高明，連御藥署都要讓您三分，這點小病定能治好。”

蘇沐雨沒有接話。宮里的規矩她太清楚了，但凡涉及鬼神之說，輕則挨板子，重則掉腦袋。她不能說，也不敢說。

后院傳來一陣喧鬧，還夾雜著哭聲。推開門，眼前的場景讓蘇沐雨心頭一緊。

屋內一片狼藉，碎瓷片散落一地。千巧子衣衫不整，雙目赤紅，正被幾個太監死死按住。他的室友長寧蹲在角落里抹眼淚，看起來已經哭了許久。

“放開我！”千巧子聲嘶力竭地喊著，“我是來渡劫的神仙，你們這些凡人怎敢褻瀆！等我功德圓滿，定要飛升成仙！”

蘇沐雨仔細觀察著千巧子的癥狀。他的瞳孔放大，面色潮紅，額頭上布滿細密的汗珠。。

“六哥！”長寧哭得上氣不接下氣，“你別嚇我啊！我們不是說好要一起在宮里好好活下去嗎？”

“滾開！”千巧子突然爆發出一陣大力，差點掙脫開按住他的人。他抓起桌上的茶盞就要往地上摔，“我要修煉，要飛升！你們這些凡人，不配碰我！”

蘇沐雨快步上前想為他把脈，卻被一把推開。她踉蹌幾步，后背撞在門框上，疼得倒吸一口冷氣。

“姑娘！”丫鬟們驚呼著要扶她。

蘇沐雨擺擺手，示意自己無礙。她死死盯著發狂的千巧子，心中的不安越發強烈。

“去準備冰水，”她沉聲吩咐，“再把我的針包取來。”

幾個丫鬟領命而去，腳步匆匆。

蘇沐雨站在原地，眉頭緊鎖。若真是邪祟作祟，單靠尋常醫術恐怕難以見效。可宮中禁忌重重，她必須小心行事。

“姑娘，”繡兒湊近低聲道，“要不要請太醫來看看？”

蘇沐雨搖頭。太醫們只會按章程開藥，遇到這種怪病，怕是也束手無策。況且一旦驚動御藥署，事情就瞞不住了。

她環視四周，注意到千巧子床頭的香爐里還飄著一縷青煙。那是她早上開的安神香，本該讓病人安睡，現在看來卻起了反效果。

“把香爐撤了。”她吩咐道。

就在這時，千巧子突然安靜下來。他直勾勾地盯著蘇沐雨，嘴角扯出一個詭異的笑容。

“你...看得見我嗎？”他用一種陌生的聲調說道。

蘇沐雨心頭一跳。這聲音，分明與昨夜聽雨軒中聽到的如出一轍。

屋內的溫度仿佛驟然下降。蘇沐雨強壓下心中的驚懼，穩住聲音道：“千巧子，你在說什么？”

“呵，”千巧子歪著頭，目光陰冷，“裝什么裝？昨夜在聽雨軒，你分明看見我了。”

這話一出，蘇沐雨如墜冰窟。她下意識后退一步，卻見千巧子突然翻起白眼，整個人軟軟地倒了下去。

“六哥！”長寧撲上去抱住他。

蘇沐雨連忙上前查看。千巧子已經昏迷過去，呼吸微弱，脈象紊亂。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，一片冰涼。

“快去煮姜湯！”她急聲吩咐，“再去御藥署取些朱砂來。”

丫鬟們手忙腳亂地行動起來。蘇沐雨看著昏迷的千巧子，心中思緒萬千。昨夜的遭遇果然不是幻覺，那個在聽雨軒出現的詭異身影，現在竟附在了千巧子身上。

但她不能說出真相。在這深宮之中，有些話能說，有些話萬萬不能說。否則不光她要倒霉，還會連累身邊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