衡貴人握緊了她的手：“傻丫頭，說什么呢。我們姐妹之間，還分什么你我。”

兩人相攜著上了轎子。簾子放下的瞬間，蘇沐雨終于松了一口氣，緊繃的神經也隨之放松。轎子緩緩前行，衡貴人握著她的手，輕聲細語地安慰著。

“妹妹，我雖然沒經歷過你這樣的事，但也知道相思之苦。說句實在話，你和司公子若能在宮外過活，倒比在這深宮里強得多。”

轎中光線昏暗，蘇沐雨看不清衡貴人的表情，只聽得出她話語中的憐惜。

“你瞧那司衡凝，”衡貴人繼續說道，“現在是得意，可誰知道將來會如何？這宮里的事，最是難料。今日得寵的，明日可能就失了圣心。”

蘇沐雨正要回話，轎子已經停在了明月宮門前。剛一下轎，千巧子就急匆匆地迎了上來，臉上帶著幾分慌亂：“姑娘，司大千金在里頭等著呢！”

這句話如同一盆冷水澆在蘇沐雨頭上。方才在金鑾殿才見過，這司衡凝又來作甚？她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袖，指節因用力而發白。

“別怕，有我陪著你。”衡貴人似乎察覺到她的不安，握緊了她的手。

走進院子，庭院內的梅花正開得熱鬧，淡淡的香氣在寒風中飄散。司衡凝坐在檐下的美人榻上，一襲紅衣艷麗奪目，襯得她那張北疆血統的臉龐更添幾分異域風情。

“聽聞蘇姑娘的點心手藝極好，”司衡凝開口，聲音中帶著幾分輕蔑，“不知道將來可愿意到我府上指點一二？”

蘇沐雨站在院中，冷眼看著這個美人。那雙鳳眼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，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，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居高臨下的優越感。

“司大千金，”蘇沐雨語氣平淡，“明日我要為帝王動手術，今日恐怕不便久留。”

“蘇姑娘這是要趕我走？”司衡凝瞇起眼睛，那雙鳳眼中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，“我可是特地帶了北疆的禮物來給你。”

她拍了拍手，立刻有兩個丫鬟抬上來一個精致的木箱。箱子通體烏木所制，上面鑲嵌著金絲楠木雕刻的花紋，一看就價值不菲。

蘇沐雨心中冷笑，這司衡凝，怕是沒安好心。這般興師動眾地送禮，分明就是來示威的。

“二小姐的好意我心領了。”蘇沐雨微微欠身，“只是明日要為帝王動手術，今日必須好好準備，還請見諒。”

司衡凝站起身，緩步走到蘇沐雨面前。她比蘇沐雨高出半個頭，居高臨下地看著她：“蘇姑娘，你可知道我為何而來？”

蘇沐雨迎著她的目光：“不知。”

“呵。”司衡凝輕笑一聲，那笑聲中帶著幾分譏諷，“那我就直說了。從今往后，希望蘇姑娘離四皇子遠些。”

此話一出，院中氣氛驟然凝固。連風聲都仿佛停滯了一般，只剩下梅花瓣輕輕飄落的聲響。

衡貴人臉色一變，正要開口，卻被蘇沐雨輕輕拉住了衣袖。

“二小姐此言差矣，”蘇沐雨聲音依舊平靜，“我不過是一個御醫，與四皇子并無私交。二小姐若是對四皇子有什么想法，大可直接去找他。”

司衡凝眼中閃過一絲怒意：“蘇姑娘，你別裝傻。誰不知道你和四皇子從小一起長大？現在你在宮中當御醫，難道就真的只是為了給帝王治病？”

她的聲音漸漸提高，語氣中帶著明顯的威脅：“我今日來，是給你一個忠告。你若是識相，就該明白自己的身份。別以為會些醫術，就能高攀皇家。”

蘇沐雨握緊了拳頭，指甲深深陷入掌心。她強壓下心中的怒意，淡淡道：“司小姐說得對，我確實該明白自己的身份。我只是一個御醫，職責就是醫治百病。至于其他的，我從未想過。”

“你！”司衡凝顯然沒料到蘇沐雨會這么說，一時語塞。

就在這時，院外傳來一陣腳步聲。一個太監急匆匆地跑進來：“啟稟二小姐，太后娘娘召見。”

司衡凝臉色一變，顯然沒想到這個時候會有人來打斷。她深深地看了蘇沐雨一眼，轉身離去時，裙擺在地上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。

等司衡凝走遠，衡貴人才松了一口氣：“這個司衡凝，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。也不知道太后是怎么想的，竟然這般縱容她。”

蘇沐雨搖搖頭，沒有說話。她走到院中的梅樹下，伸手接住一片飄落的梅花。花瓣上還帶著露水，冰涼的觸感讓她稍微清醒了些。

“姑娘，”千巧子小心翼翼地問道，“那個木箱要怎么處置？”

蘇沐雨看了眼那個精致的木箱，淡淡道：“送回去吧。就說我心領她的好意，但不便收下。”

衡貴人嘆了口氣：“妹妹，你要多加小心。這司衡凝背后有太后撐腰，不是好惹的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蘇沐雨輕聲說道。

她當然知道，這深宮之中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算計。但她別無選擇。為了找到司空翊，她必須留在這里。

明天就要給帝王動手術了，她得趕緊去準備。至于其他的事情，只能暫時放在一邊。

第二日清晨，明月宮便熱鬧了起來。宮人們來來往往，為即將到來的手術做著準備。各色藥材被分門別類地擺放整齊，手術用的工具也都仔細消毒完畢。

蘇沐雨站在明月宮的廊下，望著遠處的天際線。晨光熹微，遠處的宮墻在朦朧的霧氣中若隱若現，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氣息。

今日要為帝王做手術，這個消息讓整個后宮都籠罩在一片緊張的氛圍中。

“姑娘，時辰差不多了。”瑤環輕聲提醒道，手中捧著精心準備的醫具。

蘇沐雨微微頷首，轉身看向身后簇擁的宮人們。她注意到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擔憂，有些年紀大的宮女甚至在偷偷抹淚。這些日子以來，她在明月宮的生活平靜而溫暖，宮人們的真情實意讓她心頭一暖。

“都別擔心，”她柔聲安慰道，“我一定會平安回來的。”

朝著長樂宮的方向走去時，蘇沐雨能感受到周圍人的忐忑不安。這份沉默仿佛凝固在空氣中，讓人喘不過氣來。庭院里的花草在晨風中輕輕搖曳，露珠在陽光下閃爍著微光。

遠遠望去，長樂宮門前已經站了不少人。御藥署的幾位院首板著臉，眼中藏著不甘與嫉妒。他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，時不時投來意味深長的目光。

自從她成功為衡貴人做完手術后，這些人就像被人當眾打了耳光一般難堪。如今宮中但凡有要緊的病癥，都得讓她先看。這種被人踩在頭上的感覺，讓這些老臣子們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。

“蘇太醫。”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