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子身著玄色蟒袍,舉止從容,眼中帶著幾分倨傲;廣平王則一身白衣,面帶笑意,卻給人一種莫名的壓迫感。
"果然是少年俊杰,難怪能奪得今科狀元。"世子開口道,聲音不疾不徐。
"聽聞狀元郎出身寒微,能有今日成就,實在難得。"廣平王附和著,目光在蘇望舟身上來回打量。
蘇望舟不動聲色地應對,心中卻暗自警惕。這兩人的目光讓他想起了龍雀鎮中那些精于算計的商人。
殿內氣氛漸漸凝重,連燭火似乎都變得黯淡了幾分。
"今晚的夜宴,狀元郎可要好好準備。"世子意味深長地說道,"朝中諸公都很期待呢。"
"是啊,"廣平王接話道,"難得有如此俊才,想必會有不少大人想要結識。"
兩人說完,相視一笑,轉身離去。他們的腳步聲漸漸遠去,殿內的氣氛才稍稍緩和。
待人走遠,歐陽煜從暗閣出來,啐了一口:"裝模作樣!平日里不是在賭場就是在青樓,今日倒是裝起正人君子來了。"
文林閣眾人見狀,紛紛告退。有人低聲議論,有人搖頭嘆息,很快殿內就只剩下蘇望舟和歐陽煜兩人。
歐陽煜這才壓低聲音道:"今晚的夜宴你要當心,朝中各派都想拉攏你。那兩人更是不安好心,千萬別中了圈套。"
蘇望舟點頭稱是,心中卻在思索。這短短半日,他已經感受到了朝堂上暗流涌動的氣息。
"對了,司空翊很快就回宮了。"歐陽煜又道,目光中帶著幾分期待,"他在朝中頗有話語權,若是能得他舉薦,你的前程可就有著落了。"
說罷,歐陽煜也匆匆離開了。
蘇望舟獨自坐在殿中,看著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色。殿內燭火搖曳,在地上投下長長的影子。他想起了龍雀鎮的日子,想起了那些曾經的夢想和期望。
幾個小太監進來收拾殿內的茶具,動作輕巧利落。見他們站了許久,蘇望舟讓人送來糕點茶水:"辛苦諸位了,先墊墊肚子吧。"
太監們受寵若驚,小心翼翼地吃著點心。有人偷偷打量蘇望舟,眼中滿是好奇。
領頭的太監笑道:"狀元郎真是好性子,日后定能青云直上,造福百姓。"
蘇望舟微微一笑,跟著他往后花園走去。夜色已經籠罩了整個皇宮,遠處的宮燈一盞接一盞亮起,像是點綴在夜幕上的星辰。
花園里飄來陣陣花香,月光灑在石徑上,將一切都染上了一層銀白。蘇望舟走在其中,聽著腳下碎石發出的細微聲響。
太監們在前面引路,說著今晚宴會的安排。蘇望舟一一記下,心中卻在想著歐陽煜的警告。
遠處傳來絲竹之聲,想必是在為夜宴做準備。蘇望舟抬頭望向天空,一輪明月高懸,清冷的月光灑在他身上。
這一夜的宮宴,或許會是他仕途的第一個轉折點。殿中燈火通明,觥籌交錯之間,不知會有多少暗流涌動。
夜色如墨,皇宮中歌舞升平,絲竹管弦之聲不絕于耳。
蘇望舟端著酒杯,看著眼前觥籌交錯的場面,只覺得恍如夢中。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沿,目光游離在殿內華貴的裝飾上。金絲楠木的雕花柱子,描金彩繪的藻井,處處彰顯著皇家的氣派。
這種不真實感,從踏入文閣那一刻就開始了。
回想起三天前的殿試,他仍心有余悸。當時殿內肅穆,文武百官分列兩側,威嚴的天子高居龍椅之上。他跪在丹墀之下,一字一句答對策論,直到汗水浸透了衣衫。
一路過五關斬六將,終于摘得狀元桂冠。如今又坐在這金碧輝煌的大殿之中,實在讓人難以置信。
他抿了一口杯中酒,目光不經意間掃過高座上的天子。那位高居九五之尊的帝王,此刻正微闔著雙目,看起來疲憊不堪。偶爾抬手與臣子們舉杯時,那只手都在微微顫抖。
蘇望舟注意到,每當天子舉杯,四皇子都會不動聲色地靠近一步,仿佛隨時準備攙扶。這位年輕的皇子舉止得體,面帶溫和的笑意,但那雙眼睛卻深不可測。
"狀元郎,再飲一杯!"
不知是哪位大臣又端著酒杯湊了過來,蘇望舟只得強打精神應酬。他的腦海中不斷閃過今晚觀察到的細節:朝臣們對四皇子畢恭畢敬的態度,其他皇子不時投來的忌憚目光,還有天子那愈發衰弱的身影。
一杯又一杯,直到他感覺天旋地轉,才找了個借口暫時告退。
"奴婢送狀元郎去休息。"
幾個宮女太監連忙圍上來,要扶他去暗閣歇息。月光下,他看到這些人臉上帶著諂媚的笑,眼中卻閃爍著算計的光芒。
"不必了。"蘇望舟擺擺手,"讓我在花園里靜一靜就好。"
他跌跌撞撞地走進后花園,最終在一處幽靜的涼亭中坐下。四周花木扶疏,清香陣陣,遠處隱約傳來夜鶯的啼鳴。
夜風微涼,吹散了幾分醉意。蘇望舟揉了揉太陽穴,腦海中不由回想起方才宴席上的種種。那位四皇子雖然表面謙和,但舉手投足間盡顯尊貴之氣。朝中大臣們對他更是畢恭畢敬,儼然已將他視作未來的儲君。
他想起自己的策論中提到的朝政弊端,不禁有些后怕。那些話是否會得罪什么人?又會不會影響到自己的前程?
"咔嚓"一聲,不遠處傳來踩斷樹枝的聲響。
蘇望舟瞬間警覺,抬頭望去。月光下,一個人影正緩緩向涼亭走來。他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袖,指節因用力而發白。
"原來狀元躲在這里。"
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,隨即一個玄色錦袍的身影步入涼亭。月光灑在他俊朗的面容上,勾勒出一道清晰的輪廓。
蘇望舟心頭一震:"司兄?"
來人正是半年未見的司空翊。他的容貌依舊清俊如玉,只是眉宇間多了幾分沉穩。
"你們都退下。"司空翊對著周圍的宮人揮了揮手,聲音不容置疑。
那些宮人面露猶豫,但在對上司空翊凌厲的眼神后,還是紛紛退去。他們低著頭快步離開,腳步聲在寂靜的夜色中格外清晰。
"大半年不見,狀元郎可是風光了。"司空翊在蘇望舟對面坐下,眼中帶著幾分笑意,"沒想到當初在龍雀鎮偶遇的書生,如今竟成了天下第一。"
蘇望舟仔細打量著眼前人。這位故人身上并無半點酒氣,神色清明,舉止從容,與記憶中那個在龍雀鎮相遇時的模樣并無二致。只是他為何會在深夜出現在皇宮?又為何能讓宮人如此忌憚?
"聽聞陛下對你那篇策論贊不絕口。"司空翊突然開口,手指輕輕敲擊著石桌,發出規律的聲響,"尤其是關于吏治改革的部分,說是一針見血,切中時弊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