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用了不用了,這個就很好。”我連忙擺手,心里暗自盤算。
這車要是開到學校門口,我那份貧困補助金怕是要泡湯了。
正準備上車,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。
“小雪,等等!”
回頭看去,陳嬸和馮毅氣喘吁吁地跑來,陳嬸的圍裙都沒來得及摘。
她手里提著幾個塑料袋,里面裝滿了餅子、咸菜、腌蘿卜,像是要把整個廚房都搬空。
“陳嬸,夠了夠了,這些錢都夠我過上一個月了。”
看著她紅撲撲的臉,我又是感動又是好笑。
可陳嬸的表情卻不太對勁。她拉著我的手,眼眶突然就紅了:
“也不知怎么了,就是心里不踏實。總覺得......總覺得這次一別,可能再也見不到你了......”
我的笑容僵在臉上,心跳陡然加快。
一旁的龍棲淵臉色瞬間陰沉,周身的溫度驟降,連空氣都仿佛凝固了。
“呸呸呸,我這是說的什么胡話。”
陳嬸察覺到氣氛不對,連忙改口,“最近睡多了,胡思亂想的,你別往心里去。”
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:“沒事的陳嬸,等到明年春節(jié)我再來看望您。”
說完就趕緊鉆進車里,生怕她再說出什么不吉利的話。
車內彌漫著淡淡的皮革香,卻掩蓋不住我內心的不安。
難道連普通人都能感覺到我命不久矣?
我低頭看著自己的手,我難道渾身都散發(fā)著死亡的氣息?
“龍棲淵,我......”
“別胡思亂想。”他冷冷地打斷我,聲音里帶著一絲怒意。
我偷偷瞥了眼他的側臉,棱角分明的輪廓繃得很緊,眉宇間戾氣涌動,仿佛下一刻就要沖出去教訓陳嬸。
我立刻噤聲,努力降低存在感,生怕觸了他的霉頭。
車子駛入高速公路,兩旁的路燈接連亮起,像一串金色的珍珠。
深夜的公路格外空曠,發(fā)動機的轟鳴聲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。
凌晨一點,到了省城收費站。
我靠在車窗上,百無聊賴地打量著前面排隊的車輛。
突然,我的瞳孔猛地收縮。
前面那輛普通的大眾車后座上,擺放著三個紙偶,是一家三口的造型。
在昏黃的路燈下,那些紙人的五官清晰得嚇人,每一道褶皺都栩栩如生。
要不是那過分夸張的腮紅,我簡直要以為那是真人。
前面的車子迅速停在了收費處,我看見一只手臂伸出車窗交錢。
我稍稍松了口氣,至少開車的是個活人。
可就在大眾車啟動的瞬間,后座的三個紙人齊刷刷轉過頭,朝我揮手告別。
它們臉上帶著詭異的微笑,嘴角咧得幾乎要裂到耳根。
我似乎聽見了它們桀桀的笑聲,那聲音像是指甲刮過黑板,讓人頭皮發(fā)麻。
“別看。”龍棲淵的手指突然探過來,輕輕掰過我的臉。他的手很涼,卻讓我莫名安心。
直到那輛車完全消失在夜色中,我們才開到窗口。
收費員是個戴厚眼鏡的胖女人,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找零,突然發(fā)出一聲尖叫:
“誰這么缺德,給我冥幣!”
我探頭一看,那是一張印著玉皇大帝的粉紅色百元冥鈔,在夜風中輕輕飄動,散發(fā)著陰森的氣息。
匆匆交了錢,我們繼續(xù)上路。
收費員的聲音隨著我們車子遠去漸漸變小,只隱約聽見幾句“監(jiān)控”、“孫子”之類的咒罵,消散在呼嘯的夜風中。
凌晨的公路上,除了呼嘯的風聲,就只剩下汽車引擎的轟鳴。
我忍不住扭頭看向身旁的龍棲淵,“剛剛開過去的那臺車什么情況?”
龍棲淵靠在椅背上,目光依舊直視前方,“深夜出行,遇到些不干凈的東西很正常。”
他的語氣淡漠,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路燈的光影從他臉上掠過,勾勒出一道深邃的輪廓。
我抿了抿唇,等著他繼續(xù)解釋。夜色中,他的側臉顯得格外冷峻。
“那些紙人本不該有眼睛。”
他頓了頓,指節(jié)輕輕敲擊著車窗,“畫上眼睛的紙人會引人陷入幻境,所以我叫你把眼睛閉上。若是凡人看到,怕是要做一場噩夢。”
“它們...是沖著我來的嗎?”我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。
龍棲淵轉過頭,幽深的眸子里有些擔憂,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,“可能因為發(fā)現(xiàn)了我的存在,不敢輕舉妄動。”
車子駛入市區(qū),雪城的夜景鋪展開來。
商業(yè)街華燈璀璨,古老的歐式建筑在燈光映照下顯得格外璀璨。
阿默將車停在一家五星級酒店門前,白色的大理石外墻在夜色中散發(fā)著柔和的光芒。
他快步走向前臺,替我們辦理了入住手續(xù)。
服務員恭敬地遞上房卡,目光卻時不時瞟向我們這個奇怪的組合。
阿默動作輕柔地將奶奶背到房間,把她安置在床上后,從隨身的包里拿出一張身份證和一部手機,遞給龍棲淵。
他耐心地教導著使用方法,“這是最新款的智能機,我已經(jīng)裝好了各種常用軟件。”
那張嶄新的身份證引起了我的注意。
“這證件是從哪來的?”我好奇地問,手指輕輕撫過證件表面光滑的塑料膜。
阿默放下背包,靠在墻邊解釋道,“這是玄司發(fā)的正式證件。玄司是專門管理靈異事件的部門,所有在人界活動的非人類都要在那里登記,否則會被玄師追殺。”
他的語氣輕松,仿佛在講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。
“證件里有特殊的芯片,可以用來住酒店、買機票,和普通身份證沒什么區(qū)別。
現(xiàn)在的科技很發(fā)達,連妖怪都要與時俱進。”阿默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。
我眼前一亮,這倒是解決了一個大難題。
想象著龍棲淵拿著身份證去買火車票的場景,不禁覺得有些好笑。
“這個點子是誰想的呀?”我問道,心里暗暗佩服這個創(chuàng)意。
“現(xiàn)任玄司副主任柳雨柔。”
阿默微笑著說,眼神中帶著幾分敬佩,“她的丈夫是個年歲很大的靈族,為了能和丈夫正常領證結婚,她才提出這個方案。努力推動許久終見成效,確實給我們帶來了很多便利。”
我正感慨著,突然注意到身份證上的名字,忍不住笑出聲來,“等等,龍鐵蛋?這名字是誰起的?”
笑意從喉嚨里涌出來,怎么也壓不住。
龍棲淵臉色陰沉,盯著身份證不發(fā)一言。他的眉頭緊皺,顯然對這個名字十分不滿。
阿默壓著笑意解釋,“是柳雨柔的丈夫取的。當時他看到殿下的鱗片就說,'龍棲淵還活著?命還真硬,就叫鐵蛋吧,很配。'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