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安德軒他......”她欲言又止,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碗沿。
“發(fā)燒了,正躺在床上說胡話呢。”我嘆了口氣,“一直在喊你的名字。”
沈若云的手指猛地收緊,指節(jié)泛白。她低著頭,長發(fā)遮住了臉龐,“這家伙身強(qiáng)體壯的很,很快就會好的。”
“你真的決定要拒絕他?”我忍不住問。
“我們本就不該開始。”她抿了一口姜湯,聲音很輕,帶著幾分自嘲,“與其讓他后悔,不如現(xiàn)在就結(jié)束。童子煞這種東西,又豈是兒戲。”
“可是安德軒他根本不在乎這些......”
“顧聞雪。”沈若云打斷我的話,抬起頭時眼中已經(jīng)恢復(fù)了平靜,“你知道的,我這樣的人,不該耽誤他。他值得更好的人生。”
我看著她蒼白的側(cè)臉,一時語塞。窗外的雨聲漸漸變小,但室內(nèi)的沉默卻愈發(fā)令人窒息。
回到房間時,龍棲淵正坐在窗邊等我。他手里捧著一本古籍,見我進(jìn)來,合上書放在一旁。
“勸不動。”我重重地嘆了口氣,在他對面坐下,“沈若云太固執(zhí)了。”
“因為在意,所以才會選擇放手。”龍棲淵遞給我一杯溫?zé)岬牟瑁坝行┦虑椋匀撕茈y插手。”
我捧著茶杯,茶香裊裊升起,“真的沒有辦法化解童子煞嗎?”
“這是沈家祖上積累的因果,強(qiáng)行化解只會引來更大的災(zāi)禍。”龍棲淵搖頭,神色凝重,“具體緣由,還要等到遷墳?zāi)翘觳拍苤獣浴I蚣业氖拢瑳]有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。”
我想起和沈若云剛來時的樣子。那時的她像個不諳世事的少女,眼中還帶著對未來的期待。可短短幾天,她就像變了個人。
次日清晨,餐桌邊的氣氛格外凝重。
沈父有一搭沒一搭地翻著報紙,時不時看向門口。沈父端著粥碗,欲言又止。沈若云低頭扒拉著碗里的粥,一口未動。
安德軒遲到了。他整個人看起來很憔悴,頭發(fā)亂糟糟的,眼睛布滿血絲,臉色比昨天的沈若云還要差。
沈若云在他走近時立刻起身,連碗都來不及放下,“爸,我吃飽了。”
安德軒一把抓住她的手腕。
兩人無聲對峙,空氣仿佛凝固了。
“放手。”沈若云的聲音冷得像冰。
“不放。”安德軒固執(zhí)地說,“除非你聽我說完。”
“德軒啊,先吃點東西吧。”沈父放下報紙,給安德軒盛了碗粥,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,“你看你,這樣多讓人心疼。要不,叔叔給你介紹......”
“不用了,沈叔叔。”安德軒打斷他的話,站得筆直,“我認(rèn)定了若云,這輩子都不會改變。”
“可是......”
“我知道您想說什么。”安德軒直視著沈父,眼神堅定,“但我喜歡的是若云這個人,不是為了要孩子。就算她現(xiàn)在拒絕我,我的心意也不會變。”
說完,他深深鞠了一躬,轉(zhuǎn)身離開了餐廳。
沈若云站在原地,肩膀微微顫抖。沈父想去扶她,卻被她躲開了。
“若云......”沈父嘆了口氣。
“爸,別說了。”沈若云抬起頭,眼中帶著幾分哀求,“我知道我的選擇。”
我看著這一幕,心里感慨萬千。有時候,最痛的不是得不到,而是明明相愛,卻不得不分開。
我和龍棲淵用過早飯,沿著回廊漫步。
微風(fēng)拂過,帶著幾分涼意。我下意識裹緊了外衣,目光落在那片翠竹上。竹葉婆娑,沙沙作響,讓我想起了安德軒那個倔強(qiáng)的小子。
“以前總覺得他是個愣頭青,現(xiàn)在反倒覺得他是個舔狗。”我輕聲感嘆,手指輕撫過身旁的竹竿,觸感清涼而光滑。
龍棲淵駐足不前,陽光下他的側(cè)顏格外深邃。他微微側(cè)頭,目光如深潭般幽深,“情不知所起,一往而深。”
他的聲音低沉悅耳,像一縷輕煙鉆入耳畔,讓我心頭微顫。微風(fēng)吹起他的衣袂,帶著淡淡的龍涎香氣。
“生者可以死,死可以生。降生卻難以離世,逝去再難重返人間,都不是真愛至深。”我接過他的話,聲音不自覺地放輕。
他轉(zhuǎn)身看我,眸光如水,緩緩靠近。陽光為他鍍上一層銀邊,襯得他愈發(fā)清冷出塵。我能感受到他的氣息越來越近,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。
就在這時,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從竹林后傳來,打破了這份旖旎。聲音沙啞難聽,像是要把肺都咳出來似的。
我和龍棲淵下意識分開,循聲望去。竹影搖曳間,一個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走了出來。
安德軒從竹林間現(xiàn)身,臉色通紅,還在不停咳嗽。他的眼睛布滿血絲,整個人看起來憔悴不堪。
“抱歉姐,我真不是故意打擾你們的。”他聲音嘶啞,說話時還在壓抑著咳嗽。
我看他這副病懨懨的樣子,原本的責(zé)怪之意頓時煙消云散。他向來愛干凈,現(xiàn)在卻衣衫不整,頭發(fā)凌亂,顯然是經(jīng)歷了不眠之夜。
“你昨晚熬到幾點?”我皺眉問道。
“一宿沒睡。”他面無表情地回答,眼底的青黑格外明顯。
“你不要命了?”我瞪大眼睛,心疼又生氣。
“怎么會,我還得給我爸盡孝呢。”他扯了扯嘴角,試圖擠出一個笑容,卻比哭還難看。
我嘆了口氣,“苦肉計對若云沒用,她要是鐵了心,你就是把自己折騰死她也不會回頭。”
安德軒一屁股坐在欄桿上,眼眶發(fā)紅。陽光下,他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(zhuǎn),卻倔強(qiáng)地不肯落下。“姐,我已經(jīng)完全抓瞎了...”
看他這樣,我不禁想起自己當(dāng)初追龍棲淵的經(jīng)歷。那時候我也是這般手足無措,卻又不愿放棄。
我把他拉到竹林深處,四下張望確認(rèn)沒人,這才壓低聲音,“我教你個法子。”
“什么法子?”他抬起頭,眼中露出一點希望。
“你先找個女生假裝曖昧,等若云生氣了,你就...”我湊到他耳邊,小聲說完剩下的計劃。
“真的可以這樣?”安德軒眼睛一亮,仿佛看到了希望。
“烈女怕纏郎,你就一直舔著臉糾纏,她總不能真把你打死。”我眨眨眼,“不過要把握好度,別真把人惹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