殿外,龍棲淵獨自走在長廊上。月光灑在他身上,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。他的步伐很慢,像是在強忍著什么。
忽然,一陣風吹來,帶著淡淡的血腥味。他停下腳步,抬頭看向天空。漆黑的夜幕中,繁星點點,卻照不亮他的前路。
遠處傳來侍女的腳步聲,她們正在議論今天發生的事。
“聽說大公子傷了二公子...”
“噓,小聲點,這種事不能亂說。”
“可憐二公子了,那傷口看著好深...”
議論聲漸漸遠去,龍棲淵的手指微微顫抖。他知道,從今以后,這些流言蜚語將會如影隨形。
回到自己的寢殿,他看著案幾上的那把廢劍,伸手輕輕撫過劍身。如今卻成了他犯下大錯的證據。
夜色越來越深,寢殿內一片寂靜。龍棲淵坐在窗邊,看著遠處的東淵方向。那里將是他未來的歸宿。
他的手中握著一封信,是母后多年前寫給他的。信中說他是她最驕傲的兒子,是她的希望。如今再看這些字句,只覺得諷刺。
第二天,龍棲淵站在東淵龍閣的大殿外,看著那些珍珠鋪就的長階,心中沒有絲毫波瀾。海水在四周流淌,帶著微涼的觸感,卻驅散不了他內心的寒意。
昨日母后的話還在耳邊回響:“到東淵后要低調行事,別來海底宮殿搞事情。”聲音里帶著幾分疏離,仿佛在對一個陌生人說話。
他輕輕閉上眼睛,想起臨行前跪在正殿外等了許久,卻始終不見父王母后的身影。膝下的玉階冰涼刺骨,守在殿外的侍衛們投來憐憫的目光。最后還是大總管出來傳話,讓他即刻啟程。
周圍的質子們正在竊竊私語,驚嘆著東淵龍閣的奢華。有人指著頂上懸浮的晝陽石低聲驚呼,也有人對著墻壁上的珊瑚雕飾品頭論足。
“這些珊瑚可都是萬年以上的,”一個身著青衫的少年壓低聲音道,“單是這一根,就抵得上我們家十年的收入了。”
“你看那些明珠做的燈,每一顆都晶瑩剔透,”另一個紅袍少年附和,“東淵果然富得流油。”
整個大殿金碧輝煌,處處彰顯著東淵的富貴。水晶打造的立柱上纏繞著金線雕刻的游龍,地面鋪著五彩斑斕的貝殼,就連空氣中都飄蕩著珍貴的龍涎香。
突然,殿堂之上傳來一陣騷動。眾人抬頭望去,只見一個身著靛藍錦袍的中年男子正從臺階上緩步而下。他面容威嚴,眉宇間帶著幾分倨傲,正是東淵龍王玄昊。
龍棲淵抬眼望去,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恨意。這種感覺讓他有些困惑,他向來寡淡,就連被親生父母拋棄也不曾如此憤恨過。那股恨意來得莫名其妙,卻又真實得讓他心驚。
東淵龍王只是冷冷掃了一眼眾人,目光在每個人臉上停留片刻,最后落在龍棲淵身上時微微一頓。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冷笑,隨即轉身離去。
臨走前,他在侄子玄云耳邊低語了幾句。玄云恭敬應下:“叔父放心。”聲音里帶著討好。
等東淵龍王走后,玄云的面容立刻變得陰鷙起來。他冷笑著環視眾人,目光中充滿輕蔑:“從今天起,你們都要聽我的命令。”
說完,他便帶著眾人穿過重重宮殿,來到一處偏僻的海底洞窟。洞窟位于龍宮最深處,四周漆黑一片,只有零星幾盞晝陽石散發著微弱的光芒。
剛到洞口,一股腐臭味便撲面而來。幾個年輕的蛟龍當場干嘔,有人甚至直接跪在地上吐了起來。
“真是一群廢物,”玄云捂著鼻子,站在最遠處冷嘲熱諷,“這里是水族的墳場,幾千年沒人打掃了,現在就交給你們了。”
洞內堆滿了各種水族的尸骨,有的已經腐爛得看不出原形,有的還殘留著血肉。腐臭味混合著血腥味,令人作嘔。
一個叫照蠻的小個子男子湊到龍棲淵身邊,小聲抱怨:“這也太過分了,分明是故意折磨我們。”他的臉色發青,顯然也在強忍著不適。
“長期吸收腐氣,會影響我們結龍珠,”照蠻繼續說道,聲音里帶著擔憂,“這一百年要是結不出龍珠,以后可就難了。”
其他質子們紛紛嘆息,有人低聲啜泣,有人憤憤不平,只有龍棲淵默默清掃著,一言不發。他的動作很慢,但很仔細,仿佛在做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。
照蠻好奇地打量著他:“喂,報上名來?”見龍棲淵不理會,又湊近了些,“別這么高冷嘛。”
“龍棲淵。”他終于開口,聲音淡漠。
“嘖嘖,有資格來到這個地方的,都是家族里最不受寵的,”照蠻搖頭晃腦,語氣里帶著幾分自嘲,“品階低,法力弱,根本沒資格化龍。”
龍棲淵的手頓了一下,眼底流露出不易察覺的情緒。
就在這時,一聲皮鞭破空的聲響突然傳來。玄云不知何時闖了進來,見眾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話,頓時大怒。
“誰讓你們偷懶的?”他掄起長鞭就抽,那是用深海巨蛇的筋脈制成的鞭子,輕輕一抽就能皮開肉綻。
眾人慌忙躲閃,有人被抽中后發出凄厲的慘叫。當鞭子抽向龍棲淵時,他卻一把抓住了鞭梢。
玄云踉蹌了一下,臉色頓時陰沉得可怕:“你是哪里來的賤種,敢跟我對抗?”
照蠻連忙小聲勸阻:“別沖動,你家族會受牽連的。”他的聲音里帶著真誠的關切。
龍棲淵想起父王的叮囑,緩緩松開了手。玄云立刻發狂般地抽打起來,鞭子一下下落在龍棲淵身上,發出令人心驚的聲響。
鮮血很快染紅了衣衫,但他紋絲不動,眼神依然平靜。那種平靜不是麻木,而是一種深深的克制。
玄云抽累了,才停手警告眾人:“誰敢反抗,就是這個下場!”說完,他甩了甩鞭子上的血跡,轉身離去。
其他質子們看著龍棲淵身上的傷痕,從此不敢摸魚劃水。
照蠻的目光落在龍棲淵身上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上,倒吸一口涼氣。血跡斑駁的傷痕縱橫交錯,在他蒼白的皮膚上格外醒目。
“你這傷...不疼嗎?”她忍不住問道,聲音里帶著幾分顫抖。
龍棲淵搖了搖頭,神色平靜如常。他的眼神淡漠,仿佛那些猙獰的傷口不是在自己身上一般。
他彎腰撿起散落在地上的工具,動作間牽動傷口,滲出的血珠在幽暗的海水中暈開一片暗紅。但他仿佛感受不到疼痛,繼續投入到清理工作中。
照蠻欲言又止,最終還是沒有說什么。她偷偷觀察著龍棲淵的舉動,發現那些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,這讓她感到不可思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