龍棲淵站在不遠處的樹蔭下，聽著她清脆的歌聲，唇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弧度。雖然雙目失明，但他能感受到聞雪身上那股純凈溫暖的氣息。

這些年來，若不是有這個傻丫頭在身邊，他怕是早已被仇恨與孤獨吞噬。想到這里，他不由自主地朝聞雪走去。

“小心腳下。”聞雪連忙起身，拉住他的手臂，“這里有石頭。”

龍棲淵任由她攙扶，抬手輕輕揉了揉她的發頂。發絲柔軟，帶著草木的清香。

“龍棲淵，你摸摸看，”聞雪拉著他蹲下，將泥團放在他手心，“我捏得像不像？”

他的手指輕輕撫過泥團的輪廓，“嗯，很像。”

“真的嗎？”聞雪歡呼雀躍，“我就知道我手藝好！”

龍棲淵聽著她歡快的聲音，心卻突然揪了一下。這丫頭，又在想家了吧。

“要不...我送你回草原？”他艱難地開口，每個字都像是從喉嚨里硬生生擠出來的。

聞雪猛地抬頭，慌亂地抓住他的衣袖，“不要！我不回去！”她的聲音帶著哭腔，“你是不是嫌我煩了？我保證以后不會再纏著你說話了...”

龍棲淵心頭一軟，“傻丫頭，我怎會嫌你煩。”

“那你為什么要趕我走？”聞雪撅著嘴，眼眶泛紅，豆大的淚珠在眼眶里打轉。

“你是九紋鹿的女兒，鹿族的公主，不該跟著我這個廢人四處漂泊。”龍棲淵的聲音低沉，帶著幾分自嘲。

“你不是廢人！”聞雪倏地站起來，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發顫，“你只是暫時看不見而已。我一定會治好你的眼睛！”

她拉著龍棲淵的手，興奮地說道：“那天山中的喜鵲向我透露，東淵有一種月魂石，可以治好你的眼睛！我們明天就去東淵吧？”

龍棲淵沉默良久。

溪水潺潺，春風拂面，樹葉沙沙作響。這樣平靜的日子，他多想就這樣一直持續下去。

他何嘗不知道，自己這樣拖著聞雪在人間游蕩是何等的自私。可他舍不得。真的舍不得。

“好。”最終，他還是點了頭。

從那天起，他們踏上了前往東淵的路途。但龍棲淵走得極慢，總是找各種借口在路上停留。

今天說天氣太冷，明天又說路不好走。甚至常常在同一個村子來回轉悠。

“龍棲淵，你看那邊有片梨花林，”聞雪拉著他的手，輕快地說，“我們去看看吧？”

“好。”

“龍棲淵，前面有個集市，”聞雪又道，“我想去買些糖葫蘆。”

“好。”

就這樣，原本十天的路程，他們走了整整一個月。

聞雪雖然單純，但也漸漸察覺到他在刻意拖延時間。每當她提議要變回原形載他趕路時，龍棲淵總是找各種理由拒絕。

“路太滑了，不安全。”

“今天風大，容易著涼。”

“還是走著去吧，不急。”

就這樣，他們走走停停，“好不容易”才抵達東淵。

東淵的寒風刺骨，浪濤拍打著礁石，發出轟隆隆的聲響。聞雪受不住寒冷，總是往龍棲淵懷里鉆。

“冷嗎？”龍棲淵問。

“有一點。”聞雪的聲音帶著顫抖。

龍棲淵也不再推開她，反而會主動握住她冰涼的小手。他們在海邊租了間木屋，過起了平靜的生活。

聞雪每天都在海邊尋找傳說中的月魂石，還會撿些漂亮的貝殼回來。她用貝殼給龍棲淵做了條項鏈，非要他戴上。

“你摸摸看，”聞雪將項鏈遞給他，“我可是挑了最漂亮的貝殼。”

龍棲淵摸著那粗糙的貝殼，有些為難。最后找了個借口，把項鏈掛在了門上。

這樣的日子本該一直持續下去。然而這幾日，海上卻不太平。

常有漁民無故失蹤，連尸骨都尋不見。村民們人心惶惶，紛紛傳言是海妖作祟。

這天夜里，狂風大作，電閃雷鳴。烏云密布的天空中，不時有閃電劃過，照亮了整片海域。

海面上突然傳來凄厲的求救聲。

“救命！救命啊！”

聞雪和龍棲淵沖出木屋，只見兩個年輕人在驚濤駭浪中掙扎。波濤一個接一個地打來，眼看著就要將他們吞沒。

龍棲淵二話不說，化作龍形沖入海中。盡管看不見，但他憑借著敏銳的感知，準確地找到了那兩個人的位置。

他托著兩人回到岸邊，聞雪立刻施法救醒了他們。

醒來后的村民再三道謝，跌跌撞撞的走了。

這時，海風呼嘯，浪濤翻涌。

暮色漸沉，天際線被染成了深沉的墨色。潮濕的海風裹挾著咸澀的氣息，在空曠的海岸線上肆意游走。

龍棲淵讓聞雪回到木屋去，聞雪點點頭轉身離開。

龍棲淵立于海岸，一身黑衣在風中獵獵作響。

“出來吧。”龍棲淵的聲音冷得像是從九幽地獄傳來，“躲在暗處，不太像東淵龍王之子的作風。”

海面突然沸騰起來，一條體型龐大的魔蛟破水而出。它通體覆蓋著墨藍色的鱗片，在月光下泛著冰冷的光澤。

魔蛟漸漸化作人形，顯露出一張俊美卻帶著幾分陰狠的面容。他隨意拂去衣袖上的水珠，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。

“那些失蹤的漁民，是你所為？”龍棲淵再次開口。

魔蛟玄海輕輕吐了吐猩紅的信子，眼中浮現貪婪：“人類的血肉，總是那么美味。父王把我關在海底太久了，如今終于能重獲自由，怎能不好好享用這人間盛宴？”

他踱著步子，慢慢靠近龍棲淵：“你說呢，瞎眼的龍？”

龍棲淵周身的氣息驟然變得凌厲，海風都為之一滯：“我給你一次機會，發誓不再傷害凡人，潛心修行，或許還能留你一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