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如雪?”我試探著問道,眼睛還未完全適應黑暗。
“噓,小聲點。”韓如雪握住我的手,“我來救你出去。”她的手冰涼,卻給了我一絲溫暖。
她掏出鑰匙,小心翼翼地解開鎖鏈。鐵鏈發出輕微的碰撞聲,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。
“為什么會這樣?”我揉著發麻的手腕問道。手腕上留下了深深的勒痕,隱隱作痛。
“快跟我走,等會再說。”她拉著我悄悄溜出屋子。月光透過破舊的窗戶灑進來,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。
門口的大黃狗剛要叫,就被韓如雪摸了摸頭安撫住。狗兒發出滿足的嗚咽聲,安靜地趴了下去。
我們一路跑到村外的籬笆墻邊才停下。夜風吹過,帶著幾分涼意。遠處的村莊籠罩在一片詭異的寂靜中。
韓如雪把背包遞給我:“你的東西都在這,順著山路走三小時就能到公路,一定要在天亮前離開。”她的聲音里帶著焦急和擔憂。
“到底怎么回事?”我追問。心中有太多疑問需要解答。
月光下,她的眼神既悲傷又冷漠:“你為什么要來找我?裝作不認識我不好嗎......”
“別說這些沒用的,快講講到底怎么回事。”我打斷她的話。現在不是追究過去的時候。
她沉默片刻,直視著我:“我媽看上你了,想撮合你跟我弟在一起......”
我站在夜色中,望著眼前的韓如雪,心中五味雜陳。月光如水般傾瀉而下,將她的輪廓勾勒得格外清晰,卻也讓她的神情顯得更加憔悴。
“這不是在開玩笑么?”我忍不住提高了聲音,指尖因憤怒而微微發顫,“我已經和龍棲淵成過親了,憑什么讓我嫁給你弟?”
韓如雪站在那里,臉上的笑容帶著幾分凄涼。
夜風吹起她的發絲,遮住了她眼中的黯然。“在黑松村,這些都不重要。”她輕聲說道,聲音里帶著難以察覺的顫抖,“這里的女人,都是被鐵鏈鎖著帶進來的。”
我的心猛地一沉,仿佛墜入了萬丈深淵。
“不管你是誰的妻子,只要進了這個村子,就只能乖乖待著,給那些光棍生兒子。”她的聲音冷得像冰,像是在訴說一個與己無關的故事。
我攥緊了拳頭,指甲深深陷入掌心,那份疼痛卻遠不及內心的震撼。“這事要吃牢飯!這根本就是犯罪!”
韓如雪發出一聲輕笑,笑聲里卻滿是苦澀。她抬起頭,目光投向遠處漆黑的群山。“罪?在這深山里,誰會管這些?”
夜風嗚咽著掠過樹梢,帶來一陣陣寒意。韓如雪緩緩道來黑松村的故事,聲音平靜得可怕。這里的男孩從小被當成寶貝,就算養成了廢物也舍不得送出山。可村里重男輕女,女嬰不是被溺死就是被遺棄。日復一日,年復一年,村里的光棍越來越多。
“以前還能花錢從人販子手里買媳婦。”韓如雪的臉色有些悲哀,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,“現在連這條路都斷了,于是就開始哄騙女人來村里…”
我的心揪得生疼,喉嚨像是被什么堵住了。“被拐賣的姐妹就沒有人成功逃出去過嗎?”
“逃?”韓如雪冷笑一聲,目光直直地看向我,“你不是已經試過了嗎?整個村子都會追著你跑。這里太偏僻了,方圓百里都是大山,根本逃不出去。”
她的聲音漸漸低沉,說起那些被抓回來的女人的下場。有人腿都被打折了,有的用鐵鏈上吊,更多的是被關在屋里,日日夜夜承受著暴力。
最后,她們都認命了,在這大山里默默生子養家。
我的胸口發悶,仿佛有一塊大石頭壓著。
遠處的山林在月光下顯得格外陰森,像是一張張開的巨口,要吞噬所有想要逃離的人。
“沒有人管嗎?警察呢?”我不死心地追問,“這么多年,就沒有人報警嗎?”
韓如雪的眼神更冷了,她抱著雙臂,像是要給自己一點溫暖。
“最近的派出所在一百多公里外。就算你能報警,他們也不會管。有個年輕警察想管,差點丟了工作。其他人都說是家務事,讓自己解決。”
我沉默了。這就是黑松村的生存法則,用鐵鏈和暴力困住外來的女人,用血緣和生育把她們永遠留在這里。遠處的山風呼嘯,帶來陣陣寒意,卻驅不散這里的黑暗。
韓如雪繼續說著,聲音里帶著深深的無力感。
“你知道嗎?村里有個女人,被關了整整三年。她的丈夫每天都打她,可她連哭都不敢大聲哭。后來,她生了個兒子,丈夫才稍微好一點。”
“那個女人現在怎么樣了?”我輕聲問。
“死了。”韓如雪的聲音很輕,“生第二胎的時候難產,沒人送她去醫院。她死的時候,兒子才四歲。”
我的心臟狠狠地抽痛了一下。夜色中,韓如雪的臉上浮現痛苦的神色。
“還有更多這樣的故事。”她繼續說道,“有的女人被打得流產,有的被關在豬圈里,有的被逼著吃豬食。還有的…四肢被砍斷,做成花瓶仙子,她們都是活生生的人啊,可在這里,她們連畜生都不如。”
我看著韓如雪,突然明白了她眼中的絕望從何而來。這里的每一個女人,都在用生命演繹著一個個悲劇。
“如雪,跟我走吧。”我突然說,伸手抓住她的手腕,“你不屬于這里。你讀過書,見過外面的世界。我們可以想辦法,一起逃出去。”
她的眼圈紅了,身子微微發抖。但很快,她一把甩掉我的手,后退了一步。
“對不起,聞雪。”她的淚水終于落下,在月光下閃著微光,“我真的很感動你們還記得我,可我走不了。這就是我的命。認識你們是我這輩子最值得的事。”
她轉身跑了,消失在黑暗中。我看著她的背影,心如刀絞。夜風吹來,帶著涼意,卻驅不散內心的沉重。
遠處的山林里傳來幾聲野獸的嚎叫,讓這個夜晚顯得更加陰森。我抬頭望向山頂那座古塔,它在月光下顯得格外陰森。龍棲淵還在那里等我,我必須救他出來。
只要救出他,我們再找人幫忙,我就不信全天下沒有人敢管這事!
夜色深沉,星光寂寥。
山風呼嘯,裹挾著潮濕的泥土氣息,吹得我瑟瑟發抖。枯枝在腳下不斷碎裂,發出“咔嚓”的脆響。我拄著一根撿來的樹枝,艱難地攀爬著陡峭的山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