魚缸里的魚擺擺正在打盹，我輕輕敲了敲玻璃跟它打招呼，水波蕩漾，映出我略顯疲憊的臉。

循著香味走進廚房，龍棲淵正在料理臺前切菜。他半卷著襯衫袖子，露出結實的小臂，修長的手指握著菜刀，動作優雅而精準。

聽到我的腳步響，他微微抬頭，眉心的朱砂痣在燈光下格外醒目。

“別動?！彼蝗婚_口，聲音里帶著一絲寒意。廚房里的溫度仿佛驟然降低。

我僵在原地，看著他朝我走來。他俯下身，鼻尖幾乎貼上我的頸側。我感覺他想要親吻我，心跳不由加快，耳根泛起一絲紅暈。

“你身上有邪祟的氣息?！彼逼鹕恚{色的眸子緊盯著我，眼神凌厲如刀。

我嚇了一跳，僅僅是和蘇琪短暫接觸，居然就染上了氣息。廚房的燈光忽明忽暗，在墻上投下搖曳的影子。

“今天和蘇琪去了趟古著店...”我將事情的經過詳細告訴他，聲音在空蕩的廚房里回響。

聽完我的解釋，龍棲淵蹙眉道：

“這是個冤魂，力量很弱，只能通過與她有關的人或物顯現。她含冤而死，沒有戾氣，傷不了人。她更像是在尋求幫助，尸骨應該被兇手藏在某處，無法入土為單。”

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，卻讓我感到一陣心悸。窗外的夜色越發深沉，遠處傳來幾聲犬吠。

晚飯后，我坐在書桌前做作業，筆尖在紙上劃出沙沙的聲響。龍棲淵坐在沙發上看書，月光透過窗戶灑在他的身上，為他鍍上一層淡淡的銀輝。

看著他又要在沙發上過夜，我于心不忍。那沙發太窄了，他雖然不用睡覺，但這樣蜷縮著也太難受。月光下，他的側臉顯得格外清冷。

“床很大，咱們一人一床被子就行。”我鼓起勇氣提議道，聲音有些發顫。

出乎意料，他這次答應了。我的心跳漏了一拍，連忙低下頭整理床鋪，掩飾內心的慌亂。

夜深了，我躺在床上，借著月光偷偷打量他的側臉。他閉著眼，長睫毛在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，眉心的朱砂痣在月光下泛著微光。就這么盯著看了好一陣子，困意漸濃。

迷迷糊糊間，感覺有人把我露在外面的手臂塞回被子里，一只微涼的手輕輕握住了我的掌心。那觸感如此真實，卻又仿佛是夢境。

夢境再次將我拉入那片幽暗的水域。我拼命向上游，卻始終無法突破水面。水壓擠壓著我的胸腔，讓我喘不過氣。一個穿著菱格毛衣的女人向我游來，正是蘇琪扔掉的那件衣服的主人。

她靜靜地漂浮著，長發在水中飄散，眼中滿是哀傷與絕望。我想詢問她的來意，卻說不出話。她伸出蒼白的手，似乎想要告訴我什么。窒息感越來越強，黑暗從四面八方涌來。

就在我快要撐不住時，一陣清冽的琴音劃破黑暗，將我拉回現實。我猛地睜開眼，大口喘息。

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，我下意識地環顧四周，直到看見坐在窗邊的龍棲淵，緊繃的神經才稍稍放松。

他的身影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清冷，無妄琴靜靜地橫放在他的膝前，修長的手指還在輕輕按著微顫的琴弦。琴聲若有若無，像是在安撫我不安的心緒。

“幾點了？”我開口問道，聲音嘶啞得嚇了自己一跳。喉嚨干澀得厲害，仿佛剛才在夢中喊啞了嗓子。

龍棲淵起身，動作優雅地為我倒了杯溫水。他的袖口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銀光，“凌晨五點，你還可以再休息一會?！?

我接過水杯，溫熱的觸感讓我稍微安心了些。搖了搖頭，“不睡了，一閉眼就會夢見那個女鬼。”說這話時，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，夢中那張慘白的臉又浮現在眼前。

他沒有說話，只是低頭繼續擦拭琴弦。月光勾勒出他完美的側臉輪廓，長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?？粗麑Ｗ⒌臉幼樱彝蝗幻靼琢耸裁?。

原來他昨晚留下來，不是因為我們之間有了什么特別的進展，而是擔心那女鬼會影響我的夢境。這個認知讓我心里泛起一絲苦澀，像是含了一顆未成熟的青梅。

我還以為經歷了這么多，他終于愿意放下前世今生的執念，打算認真對待這份婚約?？磥硎俏蚁攵嗔恕Ｎ业皖^看著水杯中自己模糊的倒影，嘴角扯出一個苦澀的微笑。

房間里安靜得能聽見時鐘的滴答聲，我和龍棲淵誰都沒有說話。這種沉默讓人窒息，卻又不知該如何打破。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，他才起身去廚房準備早餐。

我換好衣服準備去上早自習，經過廚房時，飄來陣陣香氣。龍棲淵正在煎蛋。我站在門口猶豫了一下，最終還是沒有進去，轉身離開了。

教室里，蘇琪的狀態很不對勁。往日愛看小說的她，今天卻呆呆地望著黑板，眼神渙散，像是丟了魂似的。老師提問她問題，她也只是機械地站起來，張了張嘴，卻說不出一個字。

我忍不住觀察她的臉色，發現她的皮膚比往常蒼白了許多，嘴唇也失去了血色。更讓我擔心的是，她的頭發似乎比昨天又濕了幾分，發梢不斷地滴著水，卻沒人注意到這一點。

午飯時分，我正想找機會單獨問問她的情況，幾個女孩捧著飯盒走向這邊。其中一個扎馬尾辮的女生臉上帶著禮貌的微笑，“這里有人嗎？”

我掃了眼空蕩蕩的八人桌，點頭示意她們坐下。馬尾辮女生剛坐下，突然認出了蘇琪，眼睛一亮，“咦，你不是經常去找韓如雪的那個女生嗎？”

蘇琪愣了一下，像是從夢中驚醒，這才想起對方是誰，“你是韓如雪的前室友？”她的聲音有些沙啞，像是被水泡過一樣。

“對啊！”馬尾辮女生的表情突然變得古怪起來，眼神閃爍，“韓如雪現在還住你們寢室嗎？”

我注意到她們看向我們的眼神里帶著幾分異樣，像是在看什么不干凈的東西。我直接開口道：“她在附近找了個住處，怎么了？”

三個女生交換了個意味深長的眼神，其中一個穿粉色外套的壓低聲音說：“難怪呢，估計是租了個沒有浴室的地下室吧，整個人都......”她沒說完，但語氣中的嫌惡不言而喻。

“你這樣說話不太好吧?！碧K琪皺起眉頭，聲音里帶著一絲憤怒。我注意到她說話時，嘴角似乎滲出了一些水珠。

“你們真的聞不到嗎？”馬尾辮女生一臉難以置信，“韓如雪身上那股味道，簡直比垃圾場還難聞！我之前和她住一個寢室的時候就受不了，現在更嚴重了。”

正說著，韓如雪端著餐盤從我們身邊經過。一股令人作嘔的腐臭味撲面而來，像是從深水中撈出的腐爛物。我看到對面的幾個女生立刻捂住了鼻子，臉色發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