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茫然地環顧四周，目光掃過我們每個人的臉，直到看見被釘在墻上的秦若湘，整個人僵在原地。那雙眼睛里瞬間盛滿了痛楚，就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了心臟。

“若湘！”阿晨沖到秦若湘面前，想要觸碰她的臉頰，但手指穿過了她的身體。

秦若湘抬起頭，看著他的目光中帶著欣喜：“阿晨哥...終于見到你了...”她的聲音很輕，像是怕驚醒了一場夢。

看著他們凄美的重逢，我心里莫名酸澀。時過境遷，物是人非，卻還是困在這一段無法釋懷的情緣里。一個是即將魂飛魄散的執念，一個是為愛瘋魔的癡人。

阿晨伸出手，輕輕撫過秦若湘臉上的傷痕，眼中的痛苦幾乎要化為實質：“對不起，若湘...都是我的錯...如果不是我，你也不會...”

“不，阿晨哥，不怪你...”秦若湘搖頭，淚水順著臉頰滑落，“是我太執著，是我...”

“噓...”阿晨打斷她的話，“讓我來彌補這一切吧。”

當阿晨的魂魄開始融入秦若湘體內時，我猛地意識到不對：“他這是要...”一股寒意從腳底竄上來。

“他要用自己的魂魄，換取秦若湘重新輪回的機會。”龍棲淵淡聲說道，語氣平靜得不帶一絲波瀾。

秦若湘劇烈掙扎起來，聲音里帶著哭腔：“不要！阿晨哥，我不要你這樣做！求求你不要...”

但一切都晚了。阿晨的魂魄如同星光般碎裂，點點融入秦若湘體內。他最后看了秦若湘一眼，唇角帶著溫柔的笑意：“若湘，這一世我來不及保護你，下一世...一定要平安喜樂...”

阿晨最后一絲氣息化作柔和的光暈，輕撫過秦若湘身上的傷痕。

秦若湘雙手顫抖著想要抓住那縷即將逝去的光芒，可指尖所觸及的，只有虛無的空氣。

“若湘......”阿晨的聲音輕若晚風，“答應我，別再執著于過去了。”

“不......”秦若湘的淚水奪眶而出，聲音沙啞得幾近嘶啞，“阿晨哥，求你別走......”

秦若湘身上的琴弦化作虛無，她腿一軟，跪倒在地。血淚從她空洞的雙眼中涌出，滴落在滿是灰塵的地面上。

龍棲淵皺眉，正要上前，我拉住了他的衣袖，輕輕搖頭。

這時，門被推開，寒風裹挾著落葉卷了進來。秦雨雪踉蹌著沖進來，看到眼前的一幕，她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。

“三姐......”她顫抖著上前，將那具搖搖欲墜的身軀摟進懷里，“夠了，該放下了。當年的人都已經不在了，你也該給自己一個新的開始。”

秦若湘緩緩轉頭，沾滿血淚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近乎解脫的笑意：“你說得對，阿晨哥都不在了，我又何必留戀人世......”

“三姐？”秦雨雪警惕地看著她，生怕她做出什么傻事。

秦若湘的唇角勾起一抹凄美的弧度：“我要聽阿晨哥的話，帶著他的魂魄，去輪回轉世......”

秦雨雪緊繃的神經終于松懈，眼中涌出淚水：“三姐，我陪你。”

“好。”秦若湘輕聲應允。她伸手輕輕摸了摸妹妹的臉，仿佛要將這張臉刻進記憶里。

角落里的紙人突然劇烈晃動起來，無數道微弱的光點從中飄出。那是被困的魂魄，正在掙扎著想要逃脫。

秦雨雪回頭，眼中滿是坦然：“多謝諸位這段時日的照拂。我這一生，為逃避過往蝸居茅山，卻始終無法化解心障。如今三姐愿意放下，我這個做妹妹的，自然要相隨。”

我看著她們相依的背影漸行漸遠，年輕與蒼老交織，訴說著同樣的解脫。那一刻，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叫生死相依。

龍棲淵取出無妄，指尖輕撫琴弦。清亮的琴音在空曠的房間里回蕩，如同清泉叮咚，又似晨鐘暮鼓。紙人中困著的魂魄被琴聲引導，紛紛飄出，朝他深深一拜，飛向天際。

“這就是傳說中的超度亡魂？”安德軒目瞪口呆，“太神奇了吧！”

陽光透過破舊的玻璃窗灑進來，為這座陰暗的房間帶來久違的光明。灰塵在光束中翩翩起舞，仿佛無數精靈在跳躍。

“姐，你男朋友也太厲害了吧！”安德軒還沉浸在震撼中，“他到底是干什么的？感覺比薩滿都牛！”

我得意地揚起下巴：“不告訴你！”

龍棲淵將古琴輕輕放回琴匣，向我伸出手：“回家吧。”

他的掌心微涼，卻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。那種感覺，就像在暴風雨中找到了港灣。

“好啊。”我笑著握住他的手，指尖在他掌心輕輕蹭了蹭。

安德軒識趣地跟在后面，一副生怕打擾到我們的樣子。這小子平時沒個正形，倒是懂得看場合。

突然，角落里傳來憤怒的叫喊：“喂！你們是不是把我給忘了？”

聲音有些耳熟，卻又帶著幾分扭曲，讓人一時難以分辨。安德軒警惕地環顧四周：“誰在說話？”

我裝作沒聽見，拉著龍棲淵就要走。這種時候，裝聾作啞是最好的選擇。

“別走啊！我還在這兒呢！”龍棲澤急得直跺腳，聲音里帶著幾分委屈，“你們不能這樣對我！”

龍棲淵冷哼一聲，語氣不屑。我看了他一眼，輕聲說：“等我一下。”

走近看，映入眼簾的是被紅綢捆得結結實實的龍棲澤。他看起來有些狼狽，頭發亂糟糟的，臉上還沾著灰塵。

“小雪，我就知道你最講義氣了......”龍棲澤眼睛一亮，滿臉期待地看著我。

我徑直走向掉在地上的黑玉吊墜，彎腰撿起來，仔細檢查有沒有損壞。確認無恙后，我將吊墜戴回脖子上，轉身就走。

龍棲澤的臉瞬間變得比鍋底還黑：“你們這群沒良心的！”

最后，他不得不低聲下氣地向龍棲淵認錯：“哥，我知道錯了......”

龍棲淵居高臨下地看著他：“龍閣損失慘重，如何補償？”

“我......”龍棲澤咬牙，“我幫你處理三個月公務！”

“成交。”龍棲淵淡淡地應了一聲。

我幸災樂禍地在紅綢上打了個蝴蝶結，看著龍棲淵像遛狗似的拽著他往外走。這下可有好戲看了。

一行人來到通往龍閣的路。

龍棲淵一揮衣袖，路邊的下水道井蓋瞬間掀起，金屬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。

我還沒反應過來，就見他扯過龍棲澤身上的紅綢，動作干凈利落。那條紅綢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，隨即被夜風吹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