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不嫁勛貴！”宋綺靈臉色一沉，直接打斷道。

“哎呀，你瞧瞧你玉華姐姐，這錦衣玉食的日子...”

“我就是不嫁！”宋綺靈的聲音更大了。

年長的夫人打趣道：“那要不要考慮考慮我家那小子？雖說不是勛貴，但保管讓你當(dāng)家做主。”

“我誰都不嫁！”宋綺靈氣得跺腳，轉(zhuǎn)身就要離開。

顧氏連忙打圓場：“幾位夫人別見怪，這孩子就是鬧著玩呢。”

幾位夫人見狀，也都識趣地告辭。等人走后，顧氏板著臉教訓(xùn)道：“綺靈，你這性子真得改改了。今年都及笄了，再這么任性可不成。”

“娘，您又不是不知道金家那個(gè)胖子。”宋綺靈委屈地說，“他見了我就嚷嚷要娶我，多難為情啊。”

蘇玉華在一旁忍俊不禁，想起那金家公子圓滾滾的模樣，確實(shí)讓人望而生畏。

“玉華你還笑，”宋綺靈氣呼呼地說，“那胖子我見了都想躲，整天就知道吃。”

顧氏無奈地嘆了口氣：“你這孩子，就知道挑三揀四。這樣下去，可怎么說親？”

“嬸娘。”蘇玉華放下手中的茶盞，正色道，“我琢磨著要給綺靈說個(gè)親。”

這話一出，顧氏和宋綺靈都愣住了。宋綺靈的臉?biāo)查g漲得通紅，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，轉(zhuǎn)身就跑。

“這死丫頭，該不會...”顧氏擔(dān)憂地看向蘇玉華。

“嬸娘放心，綺靈沒有胡來。”蘇玉華微笑著解釋，“就是在街上偶遇過幾次。”

顧氏這才松了口氣，急切地問：“是哪家的公子？家世如何？”

蘇玉華慢條斯理地說起孟清遠(yuǎn)的情況：“今年剛中了進(jìn)士，雖說家境清貧，但為人正直，知書達(dá)理。最重要的是，他母親賢淑溫和，定能和綺靈相處融洽。”

顧氏沉思片刻：“家世差些倒也不要緊，主要是人品要好。咱們宋家也不是不能扶持女婿。不過...”她欲言又止。

“嬸娘有什么顧慮？”

“你也知道綺靈這性子，萬一...”

“柳家公子的人品，我可以拍著胸脯保證。”蘇玉華認(rèn)真地說，“而且我觀察過，綺靈對他似乎...”

話還沒說完，就聽見院子里傳來宋綺靈的聲音：“娘！您別聽玉華姐姐瞎說！”

只見宋綺靈氣喘吁吁地跑回來，臉蛋紅撲撲的，不知是因?yàn)榕艿眉边€是羞的。

“我...我才沒有...”她支支吾吾地說。

蘇玉華含笑看著她：“那你怎么聽見我們說起孟公子，就臉紅成這樣？”

“我...我那是生氣！”宋綺靈梗著脖子說，但通紅的耳尖出賣了她。

顧氏看著女兒這副模樣，心下了然。她這個(gè)女兒從小就倔強(qiáng)，若非是真心喜歡，斷不會這般反應(yīng)。

“既然如此，”顧氏輕聲說，“不如請孟公子上門一敘？”

“娘！”宋綺靈驚叫一聲。

蘇玉華笑道：“嬸娘說得對，孟公子為人穩(wěn)重，不如找個(gè)機(jī)會讓他來將軍府拜訪。”

“不行！”宋綺靈慌忙擺手，“我...我還沒準(zhǔn)備好...”

“原來你是想準(zhǔn)備好了再見啊。”蘇玉華打趣道。

宋綺靈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，懊惱地跺了跺腳，轉(zhuǎn)身跑進(jìn)內(nèi)室。顧氏和蘇玉華相視一笑，看來這門親事，八成是能成了。

蘇玉華又說到：“明日想約上嬸娘在錢記客棧小聚，嬸娘記得早點(diǎn)來。”

顧氏明白蘇玉華的意思，點(diǎn)頭答應(yīng)。

春闈放榜后的汴城，街頭巷尾處處洋溢著喜氣。錢記客棧更是熱鬧非凡，一波又一波的人群涌入，衣著華貴的官宦子弟、錦衣玉帶的商賈富戶，甚至還有幾位身著官服的朝廷命官。

蘇玉華約了將軍府顧氏在此小聚，此時(shí)蘇玉華靠在二樓雅間的窗邊，撐著下巴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樓下來來往往的人群。窗外的陽光透過雕花的窗欞灑在她的臉上，為她清秀的面容增添了幾分慵懶的氣息。

“這些人倒是來得勤快。”顧氏抿了一口茶，眼中閃過一絲譏誚，“新科進(jìn)士們的墨跡怕是都還沒干透，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拉攏了。”

“可不是么。”蘇玉華漫不經(jīng)心地應(yīng)道，“這不是都等著搶人呢嗎？吳黨、蜀黨、江西黨，甚至連燕黨的人都來了。”

顧氏放下茶盞，眉頭微蹙：“這些黨派之爭，當(dāng)真是一屆比一屆激烈了。”

“嬸娘說得是。”蘇玉華收回目光，正色道，“現(xiàn)在朝中各派勢力盤根錯(cuò)節(jié)，新科進(jìn)士們不依附某個(gè)勢力，怕是連立足之地都沒有。”

就在這時(shí)，樓下突然傳來一陣喧嘩。兩個(gè)衣著考究的年輕書生正被一群下人簇?fù)碇庾撸c一個(gè)衣著樸素的青年迎面相遇。那青年肩上還沾著灰塵，袖口打著補(bǔ)丁，衣衫雖舊卻干凈整潔，舉手投足間透著一股子書卷氣。

“嬸娘快看，那就是孟清遠(yuǎn)。”蘇玉華的眼睛一亮。

顧氏的目光立即被吸引了過去。只見那孟清遠(yuǎn)面對兩位錦衣華服的同年，神色平靜，舉止從容。

“孟兄！”其中一位身著藏青色錦袍的書生熱情地打著招呼，“魏大人設(shè)宴為我等接風(fēng)洗塵，孟兄何不同去？”

“是啊，孟兄。”另一位著淡黃色長衫的書生也附和道，“魏大人在吏部任職多年，若能得他賞識，日后入仕可就順暢多了。”

孟清遠(yuǎn)微微一笑，卻是搖頭：“二位的好意在下心領(lǐng)了。只是吃人嘴短，拿人手短，天底下白撿的便宜，從來都是要付出代價(jià)的。”

“孟兄此言差矣。”藏青色錦袍的書生急道，“這不過是尋常的人情往來...”

“在下粗人一個(gè)，不懂這些彎彎繞繞。”孟清遠(yuǎn)輕輕拱手，“二位請自便。”

說罷，他便從容地繞過二人，徑直走向樓梯。

顧氏看得入神，輕聲道：“這小子，倒是個(gè)性情中人。”

蘇玉華見顧氏來了興致，忙道：“嬸娘有所不知，這孟清遠(yuǎn)啊，前幾日吳黨的人來請他，他一個(gè)都沒應(yīng)。人家說他不識抬舉，他卻說'寧可獨(dú)木橋上走，不愿人情網(wǎng)中游'。”

“哦？”顧氏眼中閃過一絲驚訝。

“可不是么。”蘇玉華繼續(xù)道，“他在汴城沒什么親朋，就住在這客棧的丁字房里。為了省錢，連茶水都是自己燒。每日天不亮就去碼頭做苦力，晚上回來還要讀書。這樣的苦日子，旁人早就受不了了。”

顧氏沉默片刻，眼中浮現(xiàn)出往事的痕跡：“當(dāng)年將軍也是這般。那時(shí)候多少人笑他不懂變通，如今...”

她沒有說完，但蘇玉華明白她的意思。如今宋將軍已是朝中重臣，那些當(dāng)年笑話他的人，現(xiàn)在還不是要低頭哈腰地巴結(jié)。

“這小子倒是有幾分將軍年輕時(shí)的影子。”顧氏又道。

蘇玉華聽出了顧氏話中的贊許之意，心下一喜。她知道，顧氏這是動(dòng)了心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