卓雪站在一旁，看著兩人親密的互動(dòng)，只覺得心口一陣陣發(fā)悶。這種被忽視的感覺讓她幾乎窒息。

蘇玉華適時(shí)出聲：“都先出去吧，讓大夫給世子爺看看。”

“不，我要留下。”黃月卻寸步不離，“恩公救了小月性命，小月此生愿為奴為婢報(bào)答！”

司云霆虛弱地笑了笑：“不必如此。”

這一笑，看在卓雪眼里卻如刀割。她已經(jīng)多久沒見過司云霆對(duì)她露出這樣的笑容了？

卓雪死死盯著黃月，總覺得這個(gè)看似單純的姑娘，眼底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機(jī)。那與蘇玉華相似的容貌，那恰到好處的示弱，還有司云霆對(duì)她異常的關(guān)心......

一切來得都太巧合了。

“我不走。”卓雪固執(zhí)地?fù)u頭，“他是我的夫君。”

話音剛落，她突然感到腹部一陣劇痛，眼前一黑，整個(gè)人向后倒去。

“雪姨娘！”

“雪兒！”

眾人驚呼聲中，卓雪看到司云霆猛地坐起身，臉上露出前所未有的慌亂。

她的嘴角揚(yáng)起一抹苦澀的笑。

原來，他還是在意的。

可是為什么，要等到這種時(shí)候......

晨光熹微，蘇玉華站在窗前，望著庭院里幾只飛掠而過的麻雀，纖細(xì)的手指輕輕敲擊著窗欞。她的目光投向遠(yuǎn)處，神色若有所思。

“夏妹。”她喚了一聲。

“少夫人。”夏妹立刻從屏風(fēng)后繞出來。

蘇玉華依舊望著窗外，語氣平靜：“去城南走一趟，把那個(gè)叫黃月的姑娘底細(xì)摸清楚。不要打草驚蛇。”

夏妹微微躬身：“是，小姐放心。”

待夏妹離開后，蘇玉華轉(zhuǎn)身踱步到梳妝臺(tái)前。銅鏡中映出她清麗的容顏，眉眼間帶著幾分疲憊。這些日子府里的風(fēng)波一樁接著一樁，她雖不愿摻和，卻也不得不防。

月錦閣內(nèi)，一陣刺耳的瓷器碎裂聲打破了清晨的寧靜。

“姨娘！姨娘您別這樣！”夏竹驚慌失措地看著滿地狼藉，“您要是氣壞了身子，可怎么得了！”

卓雪跌坐在地上，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。她一把抓起茶盞砸向墻壁，瓷片四濺。“司云霆！你這個(gè)負(fù)心漢！”

“姨娘，您消消氣。”丫鬟們手足無措地圍在她身邊，“想想肚子里的孩子啊。”

“孩子？”卓雪冷笑一聲，淚水模糊了她精心描畫的妝容，“他在乎過這個(gè)孩子嗎？他現(xiàn)在眼里只有那個(gè)裝模作樣的賤人！”

夏竹嘆了口氣，小心翼翼地說：“那黃月不過是個(gè)賣豆腐的，您何必...”

“賣豆腐？”卓雪揮手打斷她，“你沒看到她那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嗎？那種裝出來的柔弱，最是勾人心魄！”她突然站起身，踉蹌了一下，又坐回榻上，“他以前說過只愛我一個(gè)的，說什么一生一世...呵，男人的嘴，騙人的鬼！”

不遠(yuǎn)處的秋香院里，氣氛卻截然不同。夏蘭正倚在窗前的美人榻上，陽光灑在她略顯蒼白的臉上。她輕撫著隆起的腹部，唇邊掛著淡淡的笑意。

“蘭姨娘，”貼身丫鬟低聲道，“聽說世子又...”

“我知道。”夏蘭打斷她的話，目光依舊溫柔地落在自己的腹部，“都一樣。”

丫鬟欲言又止，最終化作一聲嘆息。

傍晚時(shí)分，夏妹回來復(fù)命。

“少夫人，”她壓低聲音，“那黃月就在城南擺攤賣豆腐，做這生意有兩三年了。因生得清秀，城南的人都叫她豆腐西施。”

蘇玉華執(zhí)筆的手頓了頓：“父母呢？”

“年前就走了，就剩她一個(gè)人。”夏妹頓了頓，“那邊地痞不少，經(jīng)常騷擾她。世子救她，確實(shí)是巧遇。不過...”她壓低了聲音，“奴婢打聽到，她家的豆腐生意一直不錯(cuò)，卻總是入不敷出，還欠了不少債。”

蘇玉華放下手中的筆，若有所思：“繼續(xù)說。”

“聽說她常往青樓一帶跑，和那邊的姑娘們走得很近。”夏妹道，“不過這些都是道聽途說，奴婢沒有確切證據(jù)。”

“我知道了。”蘇玉華站起身，“你先下去吧。”

剛走到院門口，就聽見映月閣傳來一陣爭吵聲。

“賤人！裝什么裝！”是卓雪歇斯底里的聲音。

蘇玉華快步走進(jìn)去，只見卓雪滿面怒容，指著角落里的黃月破口大罵。黃月穿著一身粗布衣裳，低垂著頭，看起來楚楚可憐。但蘇玉華注意到，她的手在袖中微微顫抖，眼角不時(shí)瞥向門口的方向。

果然，沒過多久，司云霆推門而入。他臉色蒼白，顯然是被吵鬧聲驚動(dòng)。

“卓雪！”他怒喝道，“一大早就發(fā)瘋，你夠了沒有！”

黃月見到他，立刻躲到他身后，小聲啜泣：“恩公...”

“你看看！你看看！”卓雪指著兩人，聲音已經(jīng)帶了哭腔，“她就是勾引你的狐貍精！故意在這裝可憐！”

司云霆冷著臉：“我說了多少遍，她是我救回來的！”

“救回來就得留在府里嗎？”卓雪冷笑，“這府里是你家開的客棧不成？”

“她無家可歸，你讓她去哪？”司云霆反問。

卓雪諷刺道：“怎么，想收做姨娘了？”

“閉嘴！”司云霆怒極，“要是不會(huì)說話就給我滾回去！”

卓雪沖上前揪住他的衣襟：“你當(dāng)初是怎么跟我說的！說什么一生一世一雙人，到頭來全是騙我的！”

“行啊，”司云霆一把推開她，“我就是騙子，你能拿我怎樣！”

卓雪踉蹌后退幾步，淚如雨下。司云霆不耐煩地喊道：“還愣著干什么，把人帶回去！”

下人們這才上前，架著歇斯底里的卓雪往外走。

黃月怯生生地說：“恩公，都是小月的錯(cuò)，要不我...”

“你哪兒都不準(zhǔn)去。”司云霆打斷她的話。

“可是...”

“這是我的家，我說了算。”司云霆態(tài)度強(qiáng)硬。

蘇玉華站在院門口，看著這一幕鬧劇。她注意到，在眾人離開后，黃月垂下的眼簾下閃過一絲得意。那抹笑意轉(zhuǎn)瞬即逝，快得幾乎讓人以為是錯(cuò)覺。

回到自己院中，蘇玉華喚來夏妹。

“去查查黃月這幾年的來往。”她淡淡道，“特別是那些債主。”

“小姐是覺得有蹊蹺？”

蘇玉華望著窗外的落日，神色莫測：“一個(gè)賣豆腐的小販，為什么會(huì)欠下那么多債？那些地痞又為什么專門找她的麻煩？”她頓了頓，“還有，她為什么總往青樓一帶跑？”

夏妹若有所思：“奴婢明白了。”

司云霆踏入內(nèi)院時(shí)，晚霞已將天邊染得通紅。庭院里的桂花開得正好，粉白的花瓣在暮色中顯得格外柔美。他站在廊下，目光落在蘇玉華所在的方向，內(nèi)心泛起一陣難以言喻的波瀾。

“世子。”丫鬟霜紅快步迎上前，“少夫人正在內(nèi)室等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