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陽霓默默聽著眾人議論，目光不自覺地飄向遠(yuǎn)處另一處涼亭。那里，一對兄妹正在激烈爭吵。

春日的微風(fēng)拂過，帶來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爭吵聲。

“哥！你被那賤人灌了什么迷魂湯？”司蕊的聲音帶著哭腔，她那張和司云麒有七分相似的小臉此刻已經(jīng)哭得梨花帶雨，“還是說，你們早就...早就...”

“住口！”司云麒怒喝，他高大的身影在涼亭中顯得格外壓迫，“再敢污蔑瑾萱，我真要打你了！”

“你打啊！像上次那樣打我啊！”司蕊揚(yáng)起淚痕未干的小臉，眼中滿是倔強(qiáng)，“為了那個女人，你連親妹妹都打！”

“蕊兒！”

蘇陽霓等人聞聲趕來，將司蕊護(hù)在身后。幾位貴女紛紛用責(zé)備的目光看向司云麒。

“司將軍，你在干什么？”蘇陽燕挺身而出，她那雙明亮的眼睛直視著司云麒，“蕊兒還小，你這個做哥哥的怎能動輒打罵？”

司云麒見狀，怒氣稍減，但眉宇間依舊帶著不悅。他那張俊朗的臉上寫滿了疲憊，顯然這樣的爭吵已經(jīng)不是第一次。

司蕊拉住孟明雪的衣袖，淚水順著臉頰滑落：“明雪姐姐，你告訴我哥，那卓瑾萱是個什么樣的人！”

“司蕊！”司云麒眼中怒火重燃，他向前邁了一步。

孟明雪深吸一口氣，擋在司蕊面前：“司將軍，我大姑姐在錢德公府，對二房的事知之甚詳。那卓氏...”

“夠了！”司云麒厲聲打斷，他的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(yán)。

蘇陽燕再也忍不住，她向前一步，聲音里帶著譏諷：“司將軍，你這眼睛是長在后腦勺上了？我們這么多人說的話你都不信，非要相信那個水性楊花的女人？”

司云麒冷眼看向她：“呵，你從前欺負(fù)妹妹，如今又在這里造謠生事。瑾萱如何，我心中有數(shù)，倒是你，品性堪憂！”

蘇陽燕氣得臉色發(fā)白，一時說不出話來。

“司將軍，”孟明棠溫聲道，她的聲音如同春風(fēng)般溫柔，“若是不信我們，大可去錢德公府打聽打聽。”

“我自會去，替瑾萱討個公道！”司云麒冷聲道，目光掃過在場每個人，“倒是你們，平日里姐妹情深，瑾萱受苦時卻無一人相助，如今倒會在背后嚼舌根！”

孟明棠語塞。

“司將軍...”蘇陽霓剛要開口。

“你不必說了，”司云麒打斷她，語氣中帶著失望，“你太過心軟，人云亦云。”

蘇陽霓默然，她看著司云麒，眼中略過復(fù)雜的情緒。

“司云麒！”司蕊突然大喊，聲音里帶著決絕，“你自己選，要么有我，要么有她！”

涼亭內(nèi)一片寂靜，連風(fēng)都似乎停止了流動。

司云麒看了眼妹妹，又看了看周圍的眾人，轉(zhuǎn)身離去。他的背影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孤獨(dú)。

司蕊頓時失聲痛哭，她撲進(jìn)蘇陽霓懷里，淚水打濕了對方的衣襟。

眾人連忙安慰，只有蘇陽霓望著司云麒遠(yuǎn)去的背影，若有所思。她記得那個曾經(jīng)意氣風(fēng)發(fā)的少年，如今卻為了一個女子變得如此陌生。

消息很快傳到了沈玉華耳中。

“蕊兒，”她輕聲問道，手中的茶盞輕輕晃動，“你哥哥今日來，所為何事？”

司蕊抽噎著道，聲音里帶著委屈：“他...他要我回去住，說什么卓瑾萱一個人在他那里不好...要我至少住到她和離后...”

“和離？”沈玉華眉頭一挑，茶盞停在半空。

“對！那個賤人要和離了！”司蕊越說越氣，眼淚又開始往下掉，“我那個蠢哥哥，肯定是等不及要娶她了！”

沈玉華卻在思索：卓瑾萱為何要選擇司云麒？

以她對卓瑾萱的了解，此人最重富貴。即便在錢德公府過得不如意，那也比嫁給一個沒有根基的將軍強(qiáng)。

司云麒雖然封了三品將軍，但除了賞賜，別無長物。無論是產(chǎn)業(yè)還是人脈，都遠(yuǎn)不及錢德公府。那里有權(quán)勢，有富貴，有她想要的一切。

究竟是什么，讓卓瑾萱愿意放棄這些？

沈玉華太了解卓瑾萱了，那個女人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。除非...

正思索間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。

“少夫人！”丫鬟慌慌張張地跑進(jìn)來，“夫人醒了！”

沈玉華一驚，連忙起身。茶盞傾倒，熱茶灑在桌上，她卻顧不得這些。

靜心院中，她帶著孩子們守在卓氏床前。

病榻上的婦人面色蒼白，眼窩深陷，哪還有半分往日的風(fēng)采。

卓氏緩緩睜眼，茫然地看著眾人：“你們是...誰？”

這一聲詢問，讓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
卓氏的目光茫然地掃過眼前的少年，那雙渾濁的眼中看不到一絲熟悉。窗外的陽光透過紗簾灑進(jìn)來，在她蒼白的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，更顯得她神色恍惚。

“祖母，我是韶蘇啊。”司韶蘇上前一步，聲音輕柔得像是怕驚擾了什么。他的手指微微顫抖，想要握住祖母的手，卻在半空中停住了。

沈玉華站在一旁，看著這一幕，心頭泛起陣陣鈍痛。她記得前些日子卓氏還能和孩子們說說笑笑，誰知這一場病來得如此兇猛，竟讓她連最疼愛的長孫都認(rèn)不出來了。

“韶蘇是誰？”卓氏喃喃自語，目光游離在房間的每個角落，仿佛在尋找著什么，又像是什么都沒在看。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身上的錦被，眼神迷茫而困惑。

司韶默見狀，連忙拉著弟妹們上前，聲音里帶著幾分急切：“祖母，我是韶默，您的二孫子。這是昭音妹妹，還有梅音和韶煜......”

話未說完，卓氏就搖起頭來，眉頭緊皺，“我...我想不起來了。這些名字...你們這些人......”她的聲音越來越低，最后幾乎聽不見。

沈玉華看著孩子們失落的神情，心疼得幾乎說不出話來。正要開口安慰，卓氏突然眼前一亮，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般叫道：“楊嬤嬤！”

“夫人！”楊嬤嬤哽咽著撲到床前，她服侍卓氏多年，此刻看到主子這般模樣，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。

“你怎么叫我夫人？”卓氏困惑地看著楊嬤嬤，臉上露出天真的笑容，“我是卓家大小姐啊。父親說了，等我及笄就要給我選一門好親事......”

這一句話，讓屋內(nèi)所有人都沉默了。空氣仿佛凝固，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