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少夫人，這玉姨娘太不像話了！”孫嬤嬤在一旁憤憤不平，皺紋堆積的臉上滿是不屑，“居然敢勾結卓小姐，做這么大的事！當初進門時，還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，如今倒是會鉆營了。”

沈玉華搖了搖頭，手指輕輕敲擊著窗欞：“人往高處走，水往低處流。她不過是為自己和孩子謀個出路罷了。”

說到底，玉嬋的野心雖大，但也不過是為了自保。真正值得警惕的是卓瑾萱。那個女人向來不做虧本買賣，幫玉嬋必定另有所圖。

想起當年卓瑾萱為了擇婿，不惜用有問題的丹藥害人，事后還能全身而退，沈玉華眸中閃過一絲冷意。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，指節(jié)泛白。

“少夫人，”孫嬤嬤湊近幾步，壓低聲音道，“要不要派人去查查，卓小姐最近都見過什么人？”

沈玉華正要開口，外頭突然傳來通傳：“少夫人，主母召見您。”

她微微蹙眉，看了眼天色：“這個時辰？”

“是，說是有要事。”

沈玉華整理了下衣裳，帶著司昭音往卓氏院子去。一路上，她心中思緒翻涌。卓氏這個時候召見，多半與司韶煜有關。

還未進門，就聽見里頭傳來陣陣笑聲。

“姑母，我早說玉姨娘是個妙人。這嗓音，這身段，簡直是天生的。”

“確實難得，這般好嗓子，當賞！來人，把我那對珊瑚鐲子取來。”

掀簾入內，只見玉嬋正在屋中央唱曲，一襲淡青色衣裳，腰肢纖細，舉手投足間盡顯柔媚。卓氏和卓瑾萱在一旁笑語晏晏，氣氛融洽得令人意外。

“少夫人安。”玉嬋見她進來，立刻收聲行禮，眼底閃過一絲慌亂。

“玉華來了，快坐。”卓氏笑著招手，臉上的笑意比往日深了幾分，“正好讓玉姨娘再唱一曲。”

沈玉華在卓氏身側坐下，淡淡一笑：“原來玉姨娘還有這般才藝。”

“不過是些粗淺曲調，入不得大雅之堂。”玉嬋低眉順眼，聲音輕柔得仿佛能掐出水來。

卓瑾萱卻道：“玉姨娘太謙虛了，這嗓子比府上歌姬還好呢。姑母，您說是不是？”

“確實新奇有趣。”卓氏點頭，目光慈愛地看著玉嬋，“難得有這般懂事的。”

沈玉華順勢道：“是我疏忽了，沒早些讓玉姨娘來給母親解悶。”

“嫂嫂太忙了，”卓瑾萱突然插話，語氣里帶著幾分似有若無的譏誚，“內外事務一肩挑，哪有工夫關注這些。”

這話看似替沈玉華解圍，實則暗藏機鋒。屋內氣氛瞬間微妙起來。

不等沈玉華開口，卓氏已經(jīng)道：“玉華確實辛苦，要照看幾個孩子，還要操持家務。”

“是啊姑母。”卓瑾萱立刻接話，眼中閃過一絲算計，“只是嫂嫂太過操勞，害得自己的血脈后代都毀了，我這個做妹妹的，著實替嫂嫂著急啊。”

此話一出，卓氏的神色頓時一變。

沈玉華端起茶盞，面色不改。她早該想到，卓瑾萱不會無緣無故幫玉嬋。這是要借題發(fā)揮，拿“無子”說事了。

卓瑾萱還未等她開口，便搶先說道：“姑母，我嫂嫂這些年為侯府操勞太多，該讓她歇歇了。”她說這話時，眼中閃過一絲精光，面上卻裝出一副關切的模樣。

沈玉華注意到卓瑾萱說話時，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袖口的刺繡，這是她心思活絡時的習慣動作。果然，就聽她繼續(xù)說道：“那些繁瑣的后宅事務，不該讓嫂嫂事事親為。玉姨娘為人乖順，不如讓她做個副手，也好讓嫂嫂有時間調養(yǎng)身子，早日為侯府添個一兒半女。”

這話說得體面，卻字字誅心。沈玉華垂眸看著地上的花瓣，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冷笑。這卓瑾萱，終究還是按捺不住要對她下手了。想從她手中一點點摳走掌家的權柄，手段倒是夠隱晦。

卓氏坐在主位上，聽了這話竟露出幾分思索的神色。她時不時瞥向沈玉華，露出沉思的神色。

院子里一時沉默，連風吹過樹梢的聲音都顯得格外清晰。就在這時，一道清脆的童聲打破了這份沉寂：“我就是母親生的閨女！”

司昭音小小的身影從廊下跑出來，擋在沈玉華面前。她仰著小臉，明亮的眼睛里露出堅定的光芒：“奶奶，我們仨都出自同一個母親，她有我們！”

陽光透過桃花枝葉的縫隙灑在司昭音身上，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。沈玉華看著這個倔強的小身影，心中涌起一股暖意。

卓瑾萱卻輕蔑一笑，語氣中帶著幾分刻意的憐憫：“小丫頭懂什么，你母親需要的是親生骨肉。”這話里藏著刀子，既是要刺傷司昭音的心，又要在她幼小的心靈里種下懷疑的種子。

沈玉華眸光一冷，她能感覺到司昭音小手微微顫抖。這卓瑾萱，好一招一石三鳥。既要她放權，又要扶玉嬋上位，還要離間她與孩子們的感情。

庭院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，連飄落的花瓣都顯得格外沉重。沈玉華輕輕撫摸著司昭音的發(fā)頂，目光平靜地看向卓瑾萱：“瑾萱，你這些年糊里糊涂的連小孩都不如。”

“嫂嫂！”卓瑾萱面色一變，眼中閃過一絲慌亂。她沒想到沈玉華會當著卓氏的面這樣說她。

“不必動怒，”沈玉華打斷她的話，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，“昭音、韶蘇、韶默，還有韶煜、梅音，他們都是侯府的后代，身為侯府的后人，就是我的兒。”

她低頭看著司昭音，目光柔和：“昭音年紀小小，卻已經(jīng)懂得認我這個娘親。”

司昭音用力點頭，小臉上滿是堅定：“娘親，我和哥哥們一定會孝順您的！”她的聲音雖然稚嫩，卻字字清晰，在院子里回蕩。

沈玉華轉向卓氏，面容平靜：“母親，孩子們既然認我這個娘親，從今往后我就是他們的親生母親。血脈之說，不過是外人的執(zhí)念罷了。”

卓氏眼中閃過一絲感動，她看著沈玉華的目光柔和了幾分。這個兒媳婦，確實做得比她想象的要好得多。

卓瑾萱見勢不妙，連忙道：“嫂嫂誤會了，我只是擔心你太辛苦。”她強壓著心中的不甘，繼續(xù)說道：“您看，讓玉姨娘幫襯著，也能讓您輕松些。”

“瑾萱說得有理。”卓氏點頭，語氣中帶著幾分關切，“玉華，你確實該歇歇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