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，擊碎了沈含蕊最后的倔強。她踉蹌著后退兩步，跌坐在椅子上。

“你現在知道后悔了？”孟氏走到她面前，戳著她的額頭，眼中滿是恨鐵不成鋼，“當初侯府的親事多好，你非要選錢聞禮那個沒出息的！”

“我...”沈含蕊張了張嘴，卻說不出話來。

她怎么會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？

上一世的錢聞禮官拜一品，是令人敬仰的清官，和沈玉華恩愛有加。可這一世，一切都變了。

想到錢聞禮那張虛偽的面具下藏著的刻薄嘴臉，沈含蕊就覺得一陣反胃。新婚時的甜蜜不過是他的偽裝，婆家欺負她時他視而不見，到了江西后更是變本加厲。

一個又一個的小妾住進院子，連家中大權都交給那些賤人打理。她精心算計搶來的姻緣，竟是這樣一個人！

“你們在說什么？”

突然闖入的聲音讓母女倆同時一驚。沈父站在門口，臉色陰沉得可怕。

“老爺...”孟氏慌忙起身。

“爹！”沈含蕊也站了起來，眼淚在眼眶中打轉。

“你不好好在江西相夫教子，跑回來做什么？”沈父冷著臉走進來，目光如刀般鋒利。

“我不要回去了！”沈含蕊撲通跪下，淚如雨下，“錢聞禮他...他納妾，偷走我的陪嫁錢...”

“這不是你自己選的嗎？”沈父冷哼一聲，“當初我和你娘勸你多少次？你非要嫁給他，現在后悔了？”

“我要留在家里！求求您了爹！”

“胡鬧！”沈父厲聲打斷她，“沈家沒你的地方！要么回錢家，要么回江西！”

沈含蕊呆坐在地上，眼淚無聲滑落。她看著父親決絕的背影，心如刀割。

“我的女兒啊...”孟氏心疼地抱住她，“你還有啟明，等他長大了...”

對！還有兒子！

沈含蕊猛地抬頭，“啟明呢？快把他抱來！”

奶娘很快抱來了熟睡的嬰兒。看著懷中的小人兒，沈含蕊眼中重新燃起希望。上一世她在侯府沒有子嗣，這一世沈玉華也一樣。司云霆那個廢物，根本不會碰她！

“乖兒子，”沈含蕊輕聲哄著，手指輕輕撫過孩子柔嫩的臉龐，“望你早日成熟，給娘爭氣...”

至少在這一點上，她一定要贏過沈玉華！

夜深了，沈含蕊躺在床上輾轉反側。窗外的雨聲淅淅瀝瀝，像是在訴說著什么。

她想起這一世的種種。那時的她，是何等的意氣風發。憑借重生的優勢，她搶走了沈玉華的未婚夫，嫁給了前程似錦的錢聞禮。可誰能想到，這一世的錢聞禮竟是個如此卑劣的小人。

而司云霆...她冷笑一聲。那個在上一世為了小妾拋棄一切的廢物，這一世竟然成了虎衛軍。這樣的反差，讓她無法接受。

更讓她無法接受的是，沈玉華竟然成了司家的主母。那個在上一世被司云霆拋棄的可憐人，這一世反而過得風光無限。

“賤人！”她咬牙切齒地低語。

啟明在搖籃里動了動，發出細微的啜泣聲。沈含蕊連忙起身，輕輕搖晃著搖籃。

“乖，娘在這里...”她輕聲安撫。

看著兒子熟睡的小臉，沈含蕊心中涌起一股暖意。是啊，她還有兒子。就算這一世的婚姻不如意，至少她還有一個兒子。而沈玉華，注定是要絕后的。

想到這里，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
“含蕊。”孟氏的聲音從門外傳來。

“娘，這么晚了...”

“我剛才想了想，”孟氏走進來，在床邊坐下，“你還是要回江西。”

“可是娘...”

“聽我說完。”孟氏握住她的手，“你現在回娘家，只會讓人說閑話。更何況，你還有啟明要照顧。”

沈含蕊低下頭，眼淚又要落下來。

“等啟明大了，自然會給你撐腰。”孟氏嘆了口氣，“你要忍耐。”

忍耐...

這個詞像是一把鈍刀，一下一下割著她的心。可她別無選擇。為了兒子，她必須忍耐。

“我知道了，娘。”她擦干眼淚，“我明天就啟程回江西。”

孟氏欣慰地點點頭，“這才是我的好女兒。”

夜更深了，沈含蕊望著窗外的月光，心中五味雜陳。這一世，她輸給了沈玉華，輸得徹徹底底。

但沒關系，她還有兒子。

總有一天，她要讓所有人看看，誰才是最后的贏家。

春日的暖陽灑落在侯府的庭院里，池塘里的青蓮隨風搖曳，一片生機盎然。岸邊的垂柳輕拂水面，泛起圈圈漣漪，遠處的游廊上，紅漆斑駁，訴說著歲月的痕跡。

六年光陰，恍若一夢。

“大哥，二哥，快幫我！”司昭音仰著小臉，焦急地望著掛在高處的風箏，她的裙擺被風吹得輕輕擺動，發髻上的珠釵隨著她急切的動作微微晃動。

風箏在樹梢上搖搖欲墜，絲線纏繞在枝椏間，隨風擺動。那是一只蝴蝶形狀的風箏，翅膀上繪著精致的花紋，每一筆都透著江西特有的靈動。

“別急，我這就去取。”司韶蘇拍了拍妹妹的肩膀，眼中滿是寵溺。他的衣袖微微卷起，露出少年特有的清瘦手腕。

他三兩下爬上樹干，伸長手臂夠著，卻發現風箏掛得實在太高。樹枝在風中輕輕搖晃，讓他的動作也不得不小心翼翼。

“大哥，用這個。”司韶默眼疾手快，遞上一根長竹竿。他的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，顯然是跑了一段路才找到合適的工具。

兄弟倆配合默契，竹竿輕輕挑動樹枝，風箏終于松動。司韶蘇小心翼翼地用竹竿勾住風箏的線，緩緩往下放。

“太好了！”司昭音歡呼雀躍，朝風箏落下的方向跑去。她的臉上洋溢著純真的笑容，眼睛亮晶晶的，仿佛映著春日的陽光。

可還沒等她碰到風箏，一雙小手就搶先一步。

“這風箏真好看！”司梅音拿著風箏，眼中閃著貪婪的光。她的指尖不經意地劃過風箏精美的紋路，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。

“是我的！快還給我！”司昭音急得快哭了，聲音里帶著顫抖。那可是揚州特制的風箏，用的是最好的墨韻閣紙，每一筆勾勒都是獨一無二的揚州韻味。更重要的是，這是母親送給她的生辰禮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