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玉華輕嘆一聲：“妹妹既然知道，為何不去找母親說理？非要鬧到這般地步？”

“我......”蘇含蕊語塞，臉上閃過一絲慌亂。

就在這時，一個嬤嬤匆匆跑來：“大小姐，夫人來了！”

蘇含蕊臉色一變，轉身就要走。蘇玉華卻已經開口：“母親來得正好，也該給妹妹一個交代了。”

蘇夫人帶著幾個嬤嬤走進院子，看到眼前的場景，臉色陰沉：“含蕊，你這是做什么？”

“我......”蘇含蕊低下頭，不敢看母親的眼睛。

蘇玉華向前一步：“母親，妹妹說這些嫁妝中有祖母留給她的東西，不如讓她挑選。”

蘇夫人看了大女兒一眼，眼中閃過一絲詫異。她深知這些嫁妝確實有一部分是老夫人生前答應給小女兒的，只是她偏心，都給了大女兒。

“既然如此，含蕊，你說哪些是祖母留給你的？”蘇夫人問道。

蘇含蕊咬著唇，眼中閃過一絲怨毒。她沒想到姐姐會這么做，這不是她預想中的劇情。前世分明是姐姐護著這些嫁妝寸步不讓，最后鬧到老夫人靈位前對質。

“我......我不要了！”蘇含蕊轉身跑開，留下一群面面相覷的下人。

蘇夫人嘆了口氣：“含蕊，你這孩子......”

“母親，”蘇玉華跪下，“女兒斗膽請求，這些本該屬于妹妹的嫁妝，還請母親日后補給妹妹。”

蘇夫人扶她起來，眼中閃過一絲愧疚：“你這孩子，從小就懂事。也罷，這事娘記下了。”

送走蘇夫人后，院中清凈下來，蘇玉華的開始忙碌起來。

侯府派來的教習嬤嬤坐在主位上，手中的戒尺輕輕敲擊著桌面：“大小姐，請再行一遍跪拜禮。”

蘇玉華提起裙擺，動作優雅地跪下。這些繁瑣的禮儀，對曾經做過誥命夫人的她來說并不算什么。一遍遍的練習中，她的舉手投足愈發從容。

“好！”教習嬤嬤滿意地點頭，“大小姐天生就是做貴婦人的料子。”

蘇玉華謙遜一笑，從身邊丫鬟手中接過一個紅封，雙手遞上：“都是嬤嬤教導有方。”

教習嬤嬤眉開眼笑地收下，又絮絮叨叨說了許多貼心話。這一招果然奏效，嬤嬤回去便向侯府夫人夸贊她知書達理，天生貴氣。

繡房里，幾個繡娘正為她趕制嫁衣。金線銀線在陽光下閃爍著微光，一針一線都透著精致。蘇玉華坐在一旁，手中拿著賬冊，細細核對著嫁妝清單。

“大小姐，將軍府的宋姑娘來訪。”丫鬟的聲音從門外傳來。

蘇玉華手中的筆一頓，抬頭時眼中已噙著淚光，“快請進來。”

宋綺靈一襲明黃色長裙疾步而入，裙擺帶起一陣香風。她一把抓住蘇玉華的手：“玉華！怎么回事？為什么要嫁給那個紈绔司云霆？”

看著眼前這個活潑可愛的閨中密友，蘇玉華心中五味雜陳。上一世，宋綺靈嫁入大理寺少卿家后便被虐待致死，她遠在江西，只能聽聞噩耗。如今重逢，蘇玉華緊緊擁住了她。

“你別哭啊！”宋綺靈急得直跺腳，眼圈也紅了，“我爹娘都說了，只要你不愿意，我們將軍府一定替你擋了這門親事！”

蘇玉華拭去眼淚，扯出一抹笑：“這是我自己的選擇。”

“你從小就這么好說話。”宋綺靈皺眉，“司云霆那種人，整日流連青樓，這算什么好親事？那個叫卓雪的姨娘，聽說以前還在青樓里唱些新奇的曲子，說什么男女平等、人人自由。”

蘇玉華給她倒了杯茶：“這世道本就如此。侯府地位尊崇，夫人性情溫和，比起錢家來說，反倒是個更好的選擇。”

宋綺靈還想說什么，忽然想起自己父親也有兩房姨娘，一時語塞。

“你總是這樣，什么事都藏在心里。”宋綺靈握著她的手，急得直掉眼淚，“你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選擇。”

蘇玉華輕輕拍著她的背：“人生哪有十全十美的事？更何況......”她頓了頓，目光悠遠，“這一切都在我的預料之中。”

蘇玉華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傳聞中放蕩不羈的司云霆。上一世只在宮宴上遠遠見過一面，那時的他已經是朝中重臣，與傳聞中的紈绔子弟判若兩人。

這一世，她選擇了不同的路。蘇玉華站在窗前，望著庭院中搖曳的桂花樹。宋綺靈方才提到的那位侯府小妾，如同一粒細小的石子，在她平靜的心湖中激起陣陣漣漪。

記憶翻涌而來，上輩子的種種浮現眼前。那位看似柔弱的小妾，手段可不一般。為了她，小世子不惜拋棄家業，連同父母都能決絕地一并割舍。想到這里，蘇玉華不自覺地攥緊了手中的帕子。

蘇玉華緩緩走到案前坐下。她望著茶盞中漂浮的茶葉，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：“小妾而已，又不是什么洪水猛獸。”

宋綺靈原本緊繃的肩膀頓時放松下來：“我就知道你和含蕊不一樣。含蕊那丫頭就是太過較真，為這事鬧得滿城風雨。”

“含蕊性子直，我卻不同。”蘇玉華執起茶盞，輕輕吹散浮在表面的茶葉，“我要的是正室主母之位，又不是去和小妾爭寵。只要她安分守己，我怎么會去難為她呢。”

宋綺靈眼前一亮，連連點頭：“這才對！”她沖著門外喊道，“翠玉，東西拿進來吧。”

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，翠玉抱著一個描金漆木的大妝匣步入房中。妝匣剛一打開，滿室生輝。頂層陳列著各式精美的首飾：翠玉頂簪上的珠簾隨著晃動輕輕搖曳，紅玉蝴蝶釵栩栩如生，祥云嵌珠簪更是巧奪天工。金珠金挑心、分心等物件一應俱全，每一件都令人愛不釋手。

宋綺靈小心翼翼地掀開下層暗格，整整齊齊碼著一疊銀票和金葉子：“這些是我母親特意為你準備的嫁妝，整整有一千多兩銀子。”

蘇玉華凝視著這些首飾，心頭泛起一陣酸澀。上一世，這些東西都被孟氏截了去，只給她留下了那一千兩銀票。而那一千兩，最后也被孟氏以各種理由借走大半。

“綺靈......”她剛要開口道謝，卻被宋綺靈抬手制止。

“別說了，”宋綺靈壓低聲音，“剛才我進來時遇到你繼母，她還想幫我轉交。幸好你丫鬟機靈，及時出現解了圍。這事千萬別讓她們知道。”

蘇玉華心頭一暖，默默擦去眼角的濕意：“替我謝謝嬸娘。”

“我娘一直把你當親生女兒看待，”宋綺靈握住她的手，“你要是在侯府受了委屈，隨時來找我們。”

“嗯。”蘇玉華重重點頭，這一世，她一定不會重蹈覆轍。

送走宋綺靈后，蘇玉華讓紫月將這些添妝仔細包好，藏進自己房中最隱蔽的箱底。她深知，若是讓孟氏知道了這些東西的存在，怕是又要生出許多事端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