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到她為自己擋劍的那一幕，玉太子的心又揪緊了。鮮血染紅了她的衣衫，她卻還強撐著對他露出笑容。那一刻，他第一次體會到了什么叫做撕心裂肺的痛。

“若是她有什么三長兩短...”玉太子攥緊了拳頭，指甲深深陷入掌心。

帳外傳來細微的腳步聲，打斷了他的思緒。玉七端著一盞清茶走了進來，看到太子爺又在出神，不由得搖了搖頭。

“太子爺，喝些茶吧。”玉七將茶盞放在案幾上，“這是御醫特意開的安神茶。”

玉太子卻像是沒聽見一般，依舊望著燭火發呆，嘴角還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。

“太子爺，您又在笑了。”玉七忍不住出聲提醒。

玉太子一愣，這才發覺自己不知何時又露出了傻笑。他坐起身，整了整有些凌亂的衣襟。

“你這是在說本太子癡傻？”他佯怒道，眉宇間卻透著幾分慵懶。

“屬下不敢！”玉七連忙擺手，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，“只是太子爺從未這般...這般...”

“這般什么？”

“這般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。”玉七小心翼翼地說道，生怕觸怒了主子。

玉太子抄起枕邊的扇子就朝玉七砸去。扇子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，玉七靈巧地躲開，卻仍是一臉擔憂。

“太子爺，屬下有話要說。”玉七站在原地，神色凝重。

“說。”玉太子端起茶盞，輕啜一口。

“南公主的身份...”玉七猶豫了一下，目光閃爍，“恐怕不好安置。”

茶盞微微一頓，玉太子的笑容漸漸消失。

“皇后娘娘那邊...”

“本太子自會處理。”玉太子打斷道，聲音里帶著幾分不耐。

“可是太子爺，”玉七嘆了口氣，“皇后娘娘早已為您相中了表小姐。那位可是出了名的溫婉賢淑，更是皇后娘娘的親侄女...”

玉太子眉頭緊鎖，茶盞重重放在案幾上，發出一聲悶響。

他何嘗不知這其中的艱難。母后一直想讓他娶了表妹，借此拉攏外家。朝中大臣也都默認了這門親事，若是突然變卦，怕是要掀起軒然大波。

但凡他不是太子，也不必為這些身份地位所困擾。可他偏偏就是那個被萬千目光注視的太子，一舉一動都牽動著無數人的心思。

“屬下倒是有個主意。”玉七小心翼翼地說道。

“什么主意？”

“不如...讓南公主做個側妃。”玉七的聲音越來越低，“這樣既能保全南公主的名聲，又不會得罪表小姐那邊...”

“荒謬！”玉太子猛地坐起，茶盞被帶得傾倒，茶水灑了一桌。

“太子爺息怒，”玉七忙道，“這或許是保全南公主的唯一辦法。您想想，若是南公主的身份暴露，皇后娘娘那邊...”

玉太子沉默了。

他抬手揉了揉太陽穴，只覺得一陣頭疼欲裂。他何嘗愿意委屈心愛之人，可若是不這樣做，東玉琳在宮中怕是寸步難行。

更何況，以母后的性子，若是知道了東玉琳的真實身份...玉太子不敢再想下去。那些陰暗的手段，他在宮中見得太多了。

“給我些時間考慮。”他最終說道，聲音里帶著幾分疲憊。

玉七應了一聲，退到帳外守著去了。

帳內重歸寂靜，只剩下燭火偶爾發出的輕微爆裂聲。

玉太子望著燭火，眼中閃過復雜的神色。火光映在他的臉上，明明暗暗，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。

他忽然想起了父皇曾經說過的話。

“為君者，身不由己。”

當時他不懂，如今卻深有體會。這太子之位，就像一副沉重的枷鎖，束縛著他的一舉一動。連心愛的人都護不住，這權勢當真是無比諷刺。

窗外的月光透過薄紗灑進來，在地上留下斑駁的影子。玉太子走到窗前，望著遠處的宮墻。那里的每一塊磚瓦都仿佛帶著冰冷的氣息，讓人透不過氣來。

“玉琳...”他輕聲呢喃，“對不起。”

燭火輕搖，映著他落寞的身影。夜色漸深，卻依舊看不到黎明的曙光。

晨光熹微，營地喧鬧聲漸起。

柳映雪被吵醒時，心里頗為不悅。帳篷外傳來的嘈雜聲此起彼伏，讓她難以繼續安眠。她翻了個身，將錦被拉過頭頂，試圖隔絕那些擾人的聲響。

“這大營哪有清溪居清凈。”她暗自嘟囔著，眼皮沉重地合在一起。昨夜因為擔心皇上的身體狀況，她一直睡得不安穩，好不容易快要入睡，卻又被這般吵鬧聲驚醒。

帳外的喧嘩聲越發嘈雜，夾雜著此起彼伏的驚呼聲。柳映雪正要發作，帳簾突然被掀開，一陣冷風灌了進來。

“小姐！小姐快醒醒！”連秀匆匆跑進帳內，聲音壓得極低卻掩不住興奮，“外頭可熱鬧了！”

柳映雪掀開被子，不耐煩地坐起身：“何事如此慌張？大清早的，就不能讓人安生睡個覺？”

“小姐，您是不知道，陳美府瘋了！”連秀湊近床榻，壓低聲音道，“從天還沒亮就開始發瘋，滿營地亂竄，誰攔都不管用。”

這話倒是讓柳映雪瞬間清醒。她坐直身子，幸災樂禍道：“當真？那皇上可有...”

“皇上無事。”連秀搖頭，眼中帶著幾分興奮，“就陳美府一人發瘋。那些侍衛想攔她，卻都被她打倒了。您是沒看到，那身手，簡直不像是深宮嬌養的美人。”

“有意思。”柳映雪掀開被子下床，隨手披上外衣，“走，咱們也去瞧瞧。”

連秀連忙取來梳妝匣，為小姐梳理頭發。“小姐，好了。”連秀將最后一支金釵簪好。

柳映雪起身，整理了下衣裙，這才邁步走出帳篷。外頭人聲鼎沸，不少宮人都聚在一處指指點點。她循著聲響望去，只見一道白影在人群中穿梭。

那是陳美府，此刻衣衫凌亂，青絲散亂，面容猙獰，與平日端莊優雅的模樣判若兩人。幾個侍衛想要制服她，卻被她輕松化解，身手矯健得令人咋舌。

“倒是有兩下子。”柳映雪看得入神，心中暗自盤算。這陳美府的身手不簡單，莫非是哪個勢力安插在皇上身邊的棋子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