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默低著頭，老老實實地跟在她身后，走向大門。他的心里卻翻江倒海。無論司允說的是真是假，最好還是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。

“記住，”沈玥突然停下腳步，“從今天起，你就是個普通人了。別想著報仇，別想著回來，也別想著調查任何事。否則……”她沒說完，但林默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。

“時間不多了。”沈玥提醒道，“金令衛士很快就會趕到。”

實驗室外的甬道幽深而寂靜，墻上的火把投下搖曳的影子。林默跟在沈玥身后，腳步聲在空曠的通道中回蕩。這條路通向一座廢棄的礦石開采場，是他們唯一的逃生通道。

“為什么要幫我？”林默終于忍不住問道。作為正道法閣的騎士，沈玥本應將他就地處決。

沈玥腳步一頓，轉身看向他：“因為慕容琳大人的命令。”

“那個小女孩？”林默眉頭微皺，“她為什么要救我？”

“這個問題，”沈玥的聲音帶著一絲莫名的意味，“或許你該問問真正的風長林。”

提到這個名字，林默的瞳孔微縮。風長林，第十七小隊的副隊長，正是他在試煉場上遇到的那個神秘人。

兩人很快來到地下井的電梯前。這部老舊的電梯發出吱呀的響聲，仿佛隨時都會散架。沈玥示意林默可以離開了。

林默站在電梯門口，欲言又止。最終，他什么都沒說，轉身走進了電梯。金屬門緩緩合上，將他的身影吞沒在黑暗中。

待林默離開后，沈玥獨自返回實驗室。她推開那扇關著金令衛士的鐵門，迎面就撞上了一群怒氣沖沖的騎士。

“沈玥！你這是公然違反實驗守則！”為首的騎士怒吼道，他的臉因憤怒而漲得通紅。

沈玥面無表情地看著他：“是的，我違反了。”

“你……你知道曹德真大人明令禁止慕容琳大人來這里！”那騎士咬牙切齒，“這里是禁地！”

“我只是個護衛，管不了慕容琳大人的決定。”沈玥語氣平淡，“要不你親自去跟她說？”

那騎士氣得渾身發抖：“你給我等著，我一定會向真理院舉報你！”

“隨你。”沈玥轉身離去，留下一群憤怒的金令衛士。

就在這時，一道身影悄然出現在沈玥身后。來人正是風長林，他的臉色陰沉得可怕。

“你來晚了。”沈玥頭也不回地說。

“計劃提前引爆了？”風長林聲音低沉，“剛物色到理想目標，埋了三個月的陷阱就這么炸了。”

沈玥轉過身，眼中閃過一絲詫異：“不是你指使那個斗獄罪囚的？”

“什么斗獄罪囚？”

“一個喊出你名字的家伙。”

風長林瞳孔驟縮：“你是說……紅色4號？”

“我不知道他是誰，但他從莫容的實驗室里走了出來。”沈玥冷聲道，“而莫容，已經死了。”

“死了？”風長林愣住了，“你確定？”

“我用騎槍確認過，那個斗獄罪囚身上沒有任何寄生靈魂。”

風長林陷入沉思。這太巧了，巧到不像是巧合。智慧之柱花了數年歲月才找到莫容的位置，一個囚犯怎么可能輕易做到這一點？

“有人來了。”沈玥突然說道。

風長林身形一閃，消失在陰影中：“洞窺本質，行見智慧，有緣再會。”

沈玥無聲地重復了這句話，目送著慕容琳走來。小女孩今天穿著一身白色的裙子，看起來純真無邪。

“沈玥阿姨，你在跟誰說話？”慕容琳歪著頭問道。

“沒有誰，只是在想該如何應對那些騎士的舉報。”沈玥露出溫柔的笑容。

“不會有人舉報你的，你是聽我的命令行事。”慕容琳牽起沈玥的手，“我們走吧，莫容爺爺已經不在了，這里我也不想再來了。”

“慕容琳大人……”身后的護衛欲言又止，“莫容先生還在整理資料……”

“那只是贗品。”慕容琳淡淡道，“我們走吧。”

夕陽西下，青石城最高處的套房里，曹德真靜靜地望著試煉場廢墟的方向。落日的余暉為這座莊嚴的建筑鍍上了一層金色。

“曹德真大人。”慕容琳推門而入，她的腳步聲輕得幾乎聽不見。

“今天學到了什么？”曹德真沒有回頭，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疲憊。

“學會了該殺的人就要殺，不該留的人就不要留。”慕容琳的回答干脆利落。

“誰教你的？”

“您啊，可敬的老人家。”

曹德真終于轉過身，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：“‘正義’在上，殺人也要遵循規則。”

“但您的所作所為，已經教會了我這些。”慕容琳的聲音依舊天真，卻帶著不符合年齡的冷靜。

“莫容不該過早給你灌輸‘智慧’的雜音。”曹德真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懊悔。

“是我自己想了解‘智慧’。”慕容琳輕聲道，“因為我發現，三位大人似乎都不喜歡‘正義’。”

“我是‘正義’的神眷，怎會不喜歡‘正義’呢？”曹德真的聲音有些苦澀。

“曹德真大人，我想問您一個問題。”慕容琳抬起頭，那雙清澈的眼睛里倒映著夕陽的余暉，“如果有一天，‘正義’變得無序，我們該怎么辦？”

曹德真看著消失的夕陽，良久才開口：“你今天學到的，就是答案。回去吧。”

待慕容琳離開后，一個身影從陰影中現身：“大人，要放任風長林和沈玥離開嗎？”

“為什么不呢？總要有人為這場混亂負責。”曹德真淡淡道，“去告訴慕容琳，關于沈玥的真實身份吧。”

“可是大人，慕容琳大人還這么小……”那人的聲音中帶著擔憂。

“她必須承受，也一定能承受。否則，‘正義’的光輝如何能照耀正道法閣之外？”曹德真的語氣堅定。

“光明火起，正義長存。”那人行禮退下，消失在夜色中。

曹德真獨自站在窗前，望著漆黑的夜空。城市的燈火在遠處閃爍，像是散落的星辰。

“是啊，正義長存……”他喃喃自語，“卻已目睹其日暮西山。”

夜風吹過，帶來一絲涼意。曹德真緊了緊身上的長袍，眼中閃過一絲決然。“正義”的光輝或許正在消逝，但新的正義終將建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