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還有一事。”斥候繼續道，“慕容恒和陳濤都在集結大軍，準備攻打慕容輝。他們還各自拉攏了山族部落為援。北方的局勢恐怕要變得更加復雜了。”

這倒是個大消息。衛忠眼中閃過一絲凝重，看來北方的局勢也在急劇變化，胡人勢力的介入已成定局。這對朝廷來說，無疑是雪上加霜。

用罷早膳，衛忠仔細整理儀容。鏡中的自己，眉宇間已經沾染了幾分將帥之氣。他先去拜見了王妃，因城中人多眼雜，只在門外簡單請示了幾句，便匆匆離去。

廣場上，張遠已將繳獲的財物整齊擺放。陽光下，布匹綢緞閃著光澤，銅錢堆成小山，甚至還有幾箱珍貴的藥材。

“昨日我說過，返身殺敵者，節級超賞。現在就兌現承諾！”衛忠的聲音在廣場上回蕩。

士兵們面面相覷，無人敢上前。有人低聲議論，顯然對這突如其來的賞賜心存疑慮。畢竟在他們的經歷中，長官的承諾往往都是空話。

衛忠目光如電，在人群中掃視一圈，直接走到隊列中拉出一名滿臉皺紋的老兵：“你昨日拾槍殺敵，為何不來領賞？”

老兵低著頭，聲音顫抖：“小人...以往遇到的上官都...”

“拿去！”衛忠打斷他的話，揮手示意親兵送上布帛和銅錢，“你是伍長，多賞些。這是你應得的。”

老兵捧著賞賜，眼中閃過感激之色，一時間說不出話來。他的手微微發抖，似乎生怕這一切都是夢境。

有了第一個，其他人也陸續站了出來。隊伍漸漸變得有序，士兵們臉上的疑慮被喜悅取代。

正在此時，一陣喧嘩聲從人群后方響起。

“將軍！抓到兩個冒領賞賜的潰兵！”孫守信拖著兩個瑟瑟發抖的士兵過來，他們衣衫襤褸，顯然是從別處逃來的。

衛忠的臉瞬間冷了下來：“斬了。”三個字，不帶絲毫感情。

劊子手上前，寒光一閃，人頭落地。鮮血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刺眼，濺在地上的血跡仿佛在訴說著某種警示。

“懸首城墻，以儆效尤。”衛忠的聲音依舊平靜，但在場的每個人都感受到了其中的威嚴。

“諾！”

衛忠環視眾將士，目光如炬：“記住，我說話算話。賞罰分明，這是為將之道。但違抗軍令者，殺無赦！”

“諾！”震天的應答聲響徹廣場，回蕩在城墻之間。

安排好軍務，衛忠帶著六百鐵戟軍入宮覲見。這支精銳之師，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。每個士兵都配備精良的鎧甲和長槍，訓練有素，令行禁止。

玄武殿內，珠簾輕垂，檀香裊裊。簾后隱約可見皇后窈窕的身影，她端坐在龍椅之上，散發著不容忽視的威嚴。

“司馬可知為何召你入宮？”皇后的聲音清脆悅耳，卻帶著幾分試探的意味。

衛忠躬身行禮：“不知。”

“你兩次救駕有功，今日又在殿外操練軍士，不知有何打算？”皇后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玩味，“莫非，是想效仿古人？”

衛忠心中一凜，但面上不動聲色，正色道：“臣本軍戶，受國恩浩蕩。如今宮中空虛，臣愿率軍護衛。別無他想。”

“司馬忠烈可嘉。”皇后緩緩掀開珠簾，露出精致的面容。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深意，“若能再立新功，將軍之位亦非不可得。”

衛忠再次躬身，緩緩退出大殿。陽光透過殿門灑落在他的身上，在地上投下一道修長的影子。

殿中，皇后望著衛忠離去的背影，輕嘆一聲：“這或許是個曹操，但總比慕容辰強。至少，他還知道收斂。”

侍女上前，輕聲問道：“娘娘，當真要重用此人？”

“亂世用重典。”皇后的目光變得深邃，“現在的局勢，已經由不得我們挑剔了。”

劉剛的大軍在九九重陽這天終于抵達金陵城下，在城北扎下了營盤。遠遠望去，旌旗招展，營帳連綿，仿佛無邊無際。

韋昂站在城頭，瞇起眼睛打量著遠處的敵軍。斥候剛剛回報，賊軍并未著手伐木打造攻城器械。這個消息讓他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，但眉頭依然緊鎖。

“將軍，末將觀察了一圈，敵軍似乎在等待什么。”一名斥候低聲稟報，聲音中帶著幾分疑惑。

韋昂輕輕點頭，目光掃過城外的地形。連年征戰已將金陵城外的樹木砍伐殆盡，要找木材只能去更遠的地方。更令人頭疼的是，城外密布著大片民宅，這些建筑就像鋪在地上的棋子，將可用于列陣的空間切割得支離破碎。

“這些房屋...”韋昂喃喃自語，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城墻。

一旁的副將會意：“確實麻煩。之前慕容辰與劉剛野戰時還能避開城北民宅區，但現在要攻城，這些房屋就成了天然的障礙。”

“拆除？”韋昂搖頭，“工程太大。”

“放火燒掉呢？”

“斷壁殘垣同樣會阻礙軍隊展開。”韋昂嘆了口氣，“城外真正能列陣的開闊地，也就只有十二座城門附近。這也是為什么每次攻城戰都以城門為戰場。”

劉剛扎營后遲遲不動，或許也在為這些問題發愁。沒有內應，守軍又不內亂，這座城池只能慢慢圍困。

玉城北城城頭上，衛忠、韋昂、魏綸三人并肩而立。寒風呼嘯，吹得旌旗獵獵作響。

魏綸搓了搓發涼的手，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遠處的敵營：“這劉剛到底想干什么？不打也不走，難不成是在等什么？”

衛忠嘴角揚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：“來都來了，總得留下點什么再走。否則難以向上峰交差。”

“說得倒是輕松。”韋昂轉頭看向衛忠，語氣中帶著幾分調侃，“到時候城墻要是守不住，我可饒不了你。”

衛忠收起笑容，神色變得嚴肅：“都督放心。他若想引我出城，我自不會上當。若敢強攻，定叫他有來無回。”

韋昂大笑起來，笑聲中的緊張感明顯減輕了幾分。金陵城下地形復雜，強攻極為不利。而城內調度方便，縱然將士心浮動，憑借地利和人數優勢，也足以抵擋。

時光流逝之際，軍心民心會越發穩固，劉剛就更難得手。這個道理，在場的每個人都清楚。

“都督今日心情不錯啊。”魏綸注意到韋昂的表情變化，“可是有什么好消息？”

韋昂的眼睛亮了起來：“確有喜事。北陵王派使者來報，太尉已經回到揚州了。”

“當真？”魏綸臉上寫滿驚喜。

“千真萬確。”韋昂開懷大笑，一掃近日陰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