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打住。”衛忠連忙擺手，“我對那些不感興趣。”

話音未落，就聽魯芳長嘆一聲：“天下喪亂，故人漸稀啊。有時真想尋一處山水佳地，隱居終老。”

“孤也有此意。”慕容翔不知何時來到了魯芳身邊，“可惜身為帝室苗裔，不得不為這天下操勞。待諸事了結，孤便要尋一處清幽之地，與美人飲酒賦詩，逍遙度日。”

衛忠聽得直翻白眼。這種場合說這些有的沒的做什么？不該商議軍國大事嗎？

正想著，就見陳宏站了出來：“太尉何須煩憂。慕容輝暴虐無道，已失江北士族之心。前番金陵一戰，鄴軍損失慘重。如今他又遣韓飛領四萬守金陵，江北已無多少可戰之兵。我軍但當進取，何愁不勝？”

此言一出，眾人紛紛附和。有人開始分析戰局，有人開始談論兵力部署，場面一時熱鬧非凡。

“衛司馬說得有理。”張濤捋著胡須道，“江北士族對慕容輝早有不滿。沒了他們的支持，單憑那些殘兵敗將，如何是我軍對手？”

“不錯。”宗謙也點頭附和，“況且韓飛雖然驍勇，但四萬人馬如何守得住金陵？我軍只需...”

眾人你一言我一語，說得熱鬧。有人開始暢想攻下薊城后的美景，有人已經開始吟詩作對。整個會場儼然成了一場文人雅集。

衛忠看著這一幕，只覺得莫名其妙。這些人是來商議軍務的，還是來吟詩作賦的？

他偷偷瞥了一眼身邊的魏綸和陳直，發現他們也是一臉茫然。顯然，不只是他一個人覺得這場面怪異。

正當衛忠百無聊賴之際，慕容翔忽然站起身來。眾人立刻安靜下來，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。

“今日之會，是要與諸位統一思想。”慕容翔負手而立，望著遠處的山水，“自暮春至盛夏，孤要看到一支強軍。然后整頓金陵，北伐薊城。此事已定，諸位務必用心。”

“諾！”大家異口同聲地回答。

衛忠聽罷，若有所思。看來太尉是鐵了心要北伐了。雖然這場會議充滿了文人氣息，但目的倒是達到了——統一思想，為北伐做準備。

只是這些人談笑風生的樣子，讓他有些不適應。或許這就是他與這些世家子弟的區別吧。他們談笑間便可決定天下大事，而他這個武人，只需要在戰場上建功立業就夠了。

會議結束后，眾人三三兩兩地離去。衛忠正要跟著韋昂他們一起走，卻被魯芳叫住了。

“小郎君且留步。”魯芳笑瞇瞇地看著衛忠，“老夫府上新得一批美酒，不如一起去品嘗如何？”

衛忠連忙推辭：“多謝軍司美意，只是末將還有軍務在身，恐怕...”

“有什么軍務能比陪老夫飲酒更重要？”魯芳不由分說地拉住衛忠的手，“走走走，老夫府上不只有美酒，還有...”

“軍司！”衛忠急得額頭冒汗，“末將真的有要事在身，改日再來拜訪如何？”

說完，不等魯芳回答，轉身就跑。他可不想陷入什么麻煩。這些世家大族的紛爭，還是離得越遠越好。

回城的路上，衛忠一直在想著今天的會議。表面上看，這不過是一場毫無營養的雅集。但仔細想想，慕容翔的用意卻很明顯——他要讓所有人都知道，北伐已成定局。

這種統一思想的方式，倒是很有意思。不動聲色間，就已經把所有人都綁在了同一條船上。

“看來要抓緊時間訓練士兵了。”衛忠暗自思忖，“不管這些世家子弟怎么想，戰場上的勝負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
想到這里，他不由加快了腳步。城中的部伍還等著他去操練呢。至于那些勾心斗角的事，就讓那些世家子弟去操心吧。

他現在最關心的，是如何把手下這支軍隊訓練成一支真正的精銳之師。畢竟在戰場上，不會有人在意你是不是世家子弟，只會在意你的刀有多快，箭有多準。

這才是一個武人該思考的事情。

永安元年五月，金陵城內一片祥和。

晚霞染紅了天際，城中各處亭臺樓閣籠罩在金色的余暉中。街道上行人漸稀，唯有幾個小販還在吆喝著收攤。王府門前，幾名仆從正在打掃庭院，落葉被掃成一堆堆，隨風輕輕搖曳。

陳逸剛從朝堂歸來，馬車停在府門外時，他便注意到府中似乎來了不少人。踏進大門，管家快步迎上來，低聲道：“老爺，陳昭大人、陳清大人和陳威大人已在書房等候多時。”

他微微頷首，脫下官服交給管家，整了整衣襟。沿著抄手游廊向內院走去，腳步聲在空曠的庭院中回響。

書房內燭火搖曳，陳昭正在翻閱一本竹簡，聽到腳步聲才抬起頭來。陳清和陳威則在一旁品茶，見到陳逸進來，紛紛起身行禮。

“都是自家兄弟，不必多禮。”陳逸擺了擺手，示意三人坐下。他走到書案后，輕輕拉開抽屜，取出一枚玉質印章，在燭光下端詳片刻。

“這是......”陳昭眼睛一亮。

“正是。”陳逸笑著點頭，“皇上今日賜下的左仆射印。”

陳威湊近看了看，嘖嘖稱奇：“果然是上等的和田玉，這可比單迪當年用的那枚好多了。”

提到單迪，屋內氣氛微微一滯。陳逸卻不以為意，將印章放在案上，淡淡道：“單迪已死多年，如今這個位置，也該換個主人了。”

陳昭給自己斟了杯茶，輕聲問道：“兄長今日上朝，可有什么新消息？”

“慕容輝對我很是信任，”陳逸捋著胡須，眼中閃過一絲得意，“不過這位皇太弟性情多疑，做事還需謹慎。”

陳清插話道：“聽說他最近在拉攏宗室，似乎對慕容翔很是忌憚。”

“自然。”陳逸站起身，在書房內踱步，“慕容翔手握重兵，又有慕容煥一系支持，確實不容小覷。不過......”

他突然停下腳步，轉身看向陳昭：“茂弘，揚州那邊情況如何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