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兩人離開，房間里一時陷入沉默。窗外的風聲清晰可聞，夾雜著遠處傳來的犬吠聲。

張智靠在門框上，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：“你何必嚇唬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？”

“她太胡鬧了，需要管教。”張靜波從懷中掏出一個瓶子，“不過今天來是為了這個。”

瓶中裝著一片詭異的苔蘚狀植物，在陽光下泛著不正常的青綠色光澤。那東西似乎在微微蠕動，讓人看了就覺得不舒服。

“這是什么？”張智湊近觀察，卻又本能地保持著一定距離。

“噬魂蘚，一種輻射植物。”張靜波又取出一個小瓶，“這是馮暉的枯萎素，你看它們相遇會發生什么。”

他小心翼翼地打開瓶塞，將幾滴枯萎素噴入裝有噬魂蘚的瓶中。

刺耳的尖叫聲驟然響起！那片苔蘚劇烈翻騰，如同被硫酸澆灌的活物，在瓶中瘋狂掙扎。它的顏色在瞬間變得更加深邃，表面泛起詭異的波紋。

“這是粱籽身上的寄生物，基因完全變異，連枯萎素都殺不死。”張靜波神色凝重，“它就是為了破壞而存在的物種。”

張智盯著瓶中狂躁的噬魂蘚，眼神逐漸變得深沉。他想起了前幾天在街上遇到的那個渾身長滿苔蘚的流浪漢，當時只覺得是普通的皮膚病，現在看來...

“粱籽現在在哪？”張智問道。

張靜波將瓶子收回懷中：“失蹤了。三天前他還在東區的安置點，但現在連影子都找不到。”

“所以你是來尋求幫助的？”

“不，我是來警告你的。”張靜波站起身，走到窗邊，“這種寄生物具有極強的傳染性。一旦被感染，就會逐漸失去理智，變成只知道破壞的怪物。”

張智心中一沉：“你的意思是...”

“粱籽很可能已經完全異變了。”張靜波轉過身，目光如炬，“而且，他最后出現的地方，就在你們這條街上。”

張智猛地想起昨晚巡邏時看到的那些異常痕跡。墻角處的青苔比往常多了許多，而且生長的速度快得不正常。

“我需要你幫我找到他。”張靜波說，“在他造成更大的破壞之前。”

“為什么是我？”

“因為你有特殊的能力。”張靜波意味深長地看著他，“你能感知到生命的波動，這對追蹤粱籽很有幫助。”

張智沉默了片刻：“如果找到他呢？”

“那就要看情況了。”張靜波的聲音變得冰冷，“如果他還保持著人類的意識，我們可以試著救他。但如果...”

他沒有說完，但張智明白他的意思。有時候，死亡反而是一種解脫。

就在這時，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騷動。孟蕓蕓慌慌張張地跑進來：“不好了！東市門發現了一具尸體，渾身都長滿了青苔！”

張靜波和張智對視一眼，兩人幾乎同時向門外沖去。

街道上已經聚集了不少人，他們遠遠地圍著什么，卻沒人敢靠近。張智擠過人群，看到地上躺著一個人，或者說，曾經是個人的東西。

那具尸體已經完全被苔蘚覆蓋，就連五官都模糊不清。最可怕的是，那些苔蘚還在不斷蔓延，沿著地面向四周擴散。

“退后！所有人都退后！”張靜波大聲喊道，同時從懷中掏出一個噴霧器，開始向尸體噴灑藥劑。

張智感受到一股強大的生命波動從尸體中傳來，那不是正常的生命力量，而是充滿了暴戾和瘋狂的能量。

“這不是粱籽感染的。”張靜波檢查完尸體后說，“是另一個感染源感染的。”

“你是說...”張智的聲音有些發緊。

“沒錯，感染已經開始擴散了。”張靜波站起身，拍了拍手上的灰塵，“我們必須盡快找到被感染的粱籽，否則整個云都都會陷入危險。”

張智去尋找被感染的粱籽，他一邊仔細檢查軍弩的機括。這把弩是張靜波特制的，采用了復合材料，既輕便又堅固。他又摸了摸腰間的配槍，確認彈匣已經裝滿。

孟蕓蕓看著他的動作，“這么多武器...很危險嗎？”

張智停下手中的動作，沉默片刻，“說不準。今天張老師要下令禁止種植粱籽，外面怕是要亂上一陣子。”“你和小月把門關好，哪兒都別去。”

房間角落的柜子里，兩把巨型手槍靜靜躺著。這是張靜波專門為他打造的，雖然精準度不如從前那把外國貨，但五十米內的殺傷力足以轟穿基因合成戰士的身體。張智將它們取出，仔細檢查每個零件。

“張老師會派人保護你們，”他將手槍別在腰間，“我這幾天可能回不來。”

“你要去多久？”孟蕓蕓的聲音里帶著擔憂。

“不知道，”張智搖頭，“等找到目標就回來。”

走出房間，清晨的空氣中帶著些許涼意。循著張靜波留下的布片氣味，張智一路向城市邊緣走去。街道兩旁的店鋪陸續開門，小販們吆喝著，市民們匆匆趕往工作崗位，渾然不知即將到來的災難。

一個賣包子的老人沖他笑著招手，“小伙子，來兩個包子暖暖胃？”

張智搖搖頭，繼續前行。這座城市看似平靜，但暗流涌動。自從發現江城那棵長滿人類大腦的槐樹后，所有人都知道，人類即將面臨一場前所未有的危機。

站在叢林邊緣，張智深吸一口氣。眼前是一片看似普通的樹林，但他知道，一旦踏入其中，將會是另一個世界。

腳下的土地微微震動，遠處傳來低沉的轟鳴。張智皺眉，這是地下生物活動的跡象。自從生態失控后，地下世界變得比地表更加危險。

踏入叢林的瞬間，眼前的世界仿佛換了一副模樣。五彩斑斕的植物扭動著身軀，像是在跳著詭異的舞蹈。地上爬滿了奇形怪狀的蕨類，有些甚至會發出微弱的熒光。美麗卻危機四伏，每一株植物都可能是致命的陷阱。

一朵艷麗的花朵在他經過時突然張開，噴出一團粉色的孢子。張智屏住呼吸，迅速后退。孢子落在地上，瞬間將一片落葉腐蝕成黑水。

取下狙擊弩，張智放輕腳步前行。雖然他現在的嗅覺堪比老鼠，但在這日新月異的叢林里，誰也說不準下一秒會遇到什么。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，稍有不慎就可能喪命。

氣味指引著他向北走，漸漸地，周圍的植物開始發生變化。原本絢麗的色彩逐漸褪去，取而代之的是單調的灰黑色。張智意識到這條路通向那片禁區——四年前張靜波用病毒彈轟炸過的地方。

那里的生物不僅對細菌免疫，還學會了利用細菌作為武器。據說，有人在那里看到過會行走的真菌，能夠主動攻擊人類的植物，甚至...具有智慧的細菌群落。

“麻煩了。”張智停下腳步，眼前的樹木已經完全變了樣。樹干扭曲變形，表面布滿膿包般的突起，不時有黑色的液體從裂縫中滲出。空氣中彌漫著腐爛的氣味，讓人作嘔。

突然，前方的一棵大樹劇烈震動，樹干炸裂，黑色汁液噴涌而出！張智閃避不及，幾滴液體落在衣服上，發出刺耳的腐蝕聲。

“該死！”他趕緊脫掉外套，看著那件衣服在黑液的侵蝕下化為灰燼。這種程度的腐蝕性，如果沾到皮膚上，后果不堪設想。

張智撤回到七彩叢林的邊緣，在原地留下標記。正準備返回請求支援，一股陌生的氣味突然飄來——那是他要找的目標！

但還沒等他細想，那股氣味以驚人的速度逼近。張智立刻明白，獵人可能變成了獵物。他的心跳加快，汗水順著額頭流下。

拔腿狂奔，專挑難走的路線。藤蔓纏繞，毒刺劃破衣服，但他顧不上這些。身后的氣味越來越近，對方的速度遠超常人。

僅僅五分鐘，追擊者就已經進入百米范圍。張智能聽到對方踩斷樹枝的聲音，聞到那股越來越濃的魚腥味。

無奈之下，他縱身躍上一棵巨樹。借著粗壯的樹枝，一口氣爬到二十米高的位置。狙擊弩瞄準了那個散發著魚腥味的方向。

樹葉間隙中，一個模糊的身影快速移動。張智屏住呼吸，手指扣在扳機上。等那身影略作停頓的瞬間——

“嗖！”

“啊！”一聲類似人類的慘叫從箭矢消失的地方傳來。那聲音既像人又不像人，仿佛是從某種扭曲的聲帶中發出的。

張智沒有絲毫放松，又裝上一支箭。他太清楚這些突變生物的可怕，它們往往具有驚人的再生能力和適應力。一擊得手不代表勝利，反而可能激怒對方。

果然，樹下傳來一陣詭異的沙沙聲。那個生物似乎在調整狀態，為下一次攻擊做準備。空氣中的魚腥味越來越濃，夾雜著某種刺鼻的化學物質氣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