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...我沒簽過合同，有點怕?！绷智稍浦е嵛岬卣f，目光躲閃著。她的手指緊緊攥著衣角，指節發白。

秦姐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，想起之前遇到過逃婚的工友，也不愿意留下身份信息。她的目光柔和下來：“行，我相信你?！?

“巧云，你該不會去申請困難救助了吧？”秦巧芬突然問道，聲音里帶著幾分了然。

林巧云身體微微一僵，抬頭看了秦巧芬一眼又迅速低下頭。

“村里那種補貼要算家庭收入，所以很多人都不想留下工作記錄，都在暗地里兼職賺外快?！鼻厍煞医忉尩?，手指卷著頭發，“我老家那邊也這樣?！?

林巧云松了口氣，肩膀的緊張感慢慢消失：“嗯...差不多吧?！彼銖姵冻鲆粋€笑容。

合同終于簽完了，林巧云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那份收好，放進隨身帶的布包里。

離開小店后，林巧云騎著腳踏車，感受著微風拂面。她從口袋里掏出兩張嶄新的百元大鈔，心中暗自盤算。老一輩常說“財要通”，掙了錢就得花點，不然老天爺也不會讓你一直掙。

集市巷里人聲鼎沸，各種叫賣聲此起彼伏。林巧云直奔肉檔，挑了一整條饅頭臉。

“稱一下。”她指著那條肉，語氣里帶著些許期待。

老板熟練地將肉放上秤：“五斤七兩，原價九十一塊二。”他笑呵呵地說，“給你抹個零，九十塊吧?！?

水產攤位前，一條活蹦亂跳的大草魚吸引了她的目光。三十多塊錢，她毫不猶豫地買下。

背簍漸漸被填滿：新鮮的水果、各式糖果、飲料、零食......每一樣都是她以前舍不得買的東西。最后，她給自己買了最愛的話梅和山楂。

夕陽西下，林巧云騎著腳踏車往河灣村舊址駛去。背簍里滿滿當當的貨物隨著車身輕輕晃動，就像她此刻跳動的心情，遠處的河灣村舊址漸漸顯現出輪廓。林巧云加快了腳下的踩踏速度，仿佛那里不只是一個地方，更是連接兩個時空的神秘之門。

自由市場開業的消息在河灣村傳開，林巧云站在市場門口，望著來來往往的人群。

“巧云，你也來趕集??？”錢河媳婦背著竹簍從她身邊經過，笑著打招呼。

林巧云點點頭，眼角余光瞥見不遠處有人在張望，聲音不自覺壓低：“嗯，想買點東西?！?

林巧云應和著，目光卻落在街角那個熟悉的身影上。那是張姐，正在和幾個老主顧討價還價。她的攤位上擺著各式各樣的小百貨，從針線到發卡，應有盡有。

這一年來，林巧云走得很慢很穩。從當初擺地攤賣便宜蔬菜起步，到后來賣一角錢的胡餅，再到現在光明正大地賣雞蛋。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，生怕驚動了誰。

村里人都以為她是跟著錢長河兩口子和大隊長家閨女學會了做生意，又或者是靠著大舅家養雞掙了錢。這樣的誤解正好，讓大家知道她在掙錢，但不知道具體掙了多少。

“巧云，來看看這個。”秦大嫂招呼她過去，手里拿著一條花布，“新到的，你要不要？”

林巧云走過去，指尖輕輕摩挲著布料：“多少錢？”

“給你算便宜點，一塊二?！鼻卮笊旱吐曇簦斑@可是城里來的好貨?！?

林巧云搖搖頭：“太貴了?！彼b作為難的樣子，實際上心里盤算著待會兒要買什么。

市場里人聲鼎沸，叫賣聲此起彼伏。有賣菜的，有賣肉的，還有賣日用品的。

林巧云在人群中穿梭，時不時停下來看看價格。

李婆婆的攤位前圍著不少人，她家的咸菜是遠近聞名的。林巧云擠進去，買了兩斤。

“巧云啊，你最近氣色不錯。”李婆婆一邊包咸菜一邊說，“是不是做生意掙錢了？”

林巧云不好意思地笑笑：“哪有，就是跟著大家學著做點小買賣。”

“年輕人要有闖勁?！崩钇牌乓馕渡铋L地看了她一眼，“不過也要懂得收斂?！?

林巧云心里一緊，連忙點頭稱是。

她深諳“槍打出頭鳥”的道理，不敢學那些能人異士搞什么大動作。

秦姐、秦巧芬，還有李爹爹李婆婆，這些人都是做生意的好手。秦春珠、巧巧她爹，還有大舅和大舅媽，也都是能耐人。換做是他們有這個機會，說不定能做出多大的事業來。

但林巧云知道自己的斤兩。她就是個普通人，安安分分過日子就好。

要是真想著攪弄風云，怕是第一個就得進去。

買完東西，林巧云把籮筐綁在腳踏車后座上。這次她買得比往常多，有肉有魚，還有一些調料。

回到老院，林巧云這次沒有丟下腳踏車，而是直接扛著它站到了爐灶前。過路費已經給過，只要把手貼在掌心就行。

穿越的瞬間，她感覺到一陣熟悉的眩暈。

等睜開眼，已經回到了1979年的河灣村林家老宅的廚房里。

陽光透過破舊的木窗，灑在那輛“丑”腳踏車上。這輛車和這個年代的不太一樣，既不像二八大杠那么高，也不如鳳凰飛鴿那么優雅。

前面的籃子小得可憐，后座也短，連腳踏都是塑料的。

車身上的漆慘不忍睹，黑的灰的銀的，亂七八糟地補著。唯一值得一提的是車架結實，輪胎也格外厚實。如果有人想戳破輪胎，怕是要失望了——這可是實心輪胎。

這輛“寒酸”的腳踏車，是林巧云給自己最好的禮物。

她在廚房里摸了又摸，看了又看，直到快一刻鐘才依依不舍地放下車。

院子里傳來腳步聲，林巧云趕緊打開門走出去，正好碰上柳思遠從別院過來。

“買菜回來了？”柳思遠看了眼她的籮筐。

林巧云點點頭：“嗯，買了些肉和魚?！彼D了頓，“你要不要嘗嘗？”

柳思遠搖搖頭：“不了，我還有事?！闭f完轉身就走。

林巧云看著他的背影，嘆了口氣。

這個男人總是這樣，明明住在一個院子里，卻像兩個世界的人。

她轉身去別院擇菜。這些菜都是她和柳思遠一起照看的，雖然兩人見面不多，但在這件事上倒是默契。青菜長勢喜人，黃瓜藤爬滿了架子，豆角也掛了不少。

回到廚房，林巧云開始準備午飯。她先用豬皮燙鍋，然后開始分割買來的肉。每一塊肉都有它的用處。肥瘦相間的，最適合土法紅燒。

瘦肉可以切絲炒熟，能放好幾天。肥肉熬炸醬，油汪汪的才夠味。

她把魚也分成幾段，魚頭煮湯，加了曬干的蘿卜片，魚身紅燒，剩下的腌起來明天再吃。

青椒回鍋肉，肉沫茄子，再配上一大鍋香噴噴的米飯。

做好飯，她先給趙太婆送去一份。

“你這孩子，送東西也不會挑時候?！壁w太婆坐在堂屋的太師椅上，瞇著眼看她。

林巧云把飯菜放在桌上：“趙太婆，禮多人不怪嘛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