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人已經(jīng)擺上了貨物開始吆喝，三人趕緊找了個位置把雞蛋放上去。剛一放好，就來了兩個戴著蓋帽的工作人員，掏出記事本詢問：“您打算租多久時間？”

“長租短租有什么區(qū)別？”林巧云問道，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向那本記錄本。

“長租從三個月起，分半年期和整年期，能固定攤位。短租是三個月以內(nèi)的，攤位不固定，價錢要貴些。”工作人員耐心解釋道。

工作人員詳細解釋了租金標準和各種規(guī)矩，司慧西聽得直皺眉，最后決定：“那我們先租一天試試。”

“行，一天也成。也就三毛錢。”工作人員很是爽快，掏出收據(jù)本開始寫。

林巧云看著工作人員認真填寫收據(jù)的樣子，心里暗暗盤算著。這一天三毛錢，一個月下來可就是九塊錢。要是生意不好，這攤位錢可就虧大了。

站在一旁的司慧西聽完價格，掏錢包的手明顯顫抖了一下。她抿著嘴，眉頭緊鎖：“一大早上就花了這么多錢，連生意都還沒開張呢。”

這些年來省吃儉用的習慣，讓她對每一分錢都格外在意。

“大舅媽，您別著急。”林巧云笑著安慰，一邊麻利地幫著大舅把雞蛋從籮筐里往外拿，“這些花銷加起來，還不到十個雞蛋錢呢。”

“你這孩子！”司慧西瞪大了眼睛，聲音里帶著幾分惱怒，“這才過幾天好日子就不知道錢的苦了？以前咱家攢個雞蛋多不容易，你都忘了？”

林巧云的動作頓了一下，隨即低下頭。記憶如潮水般涌來，那些省吃儉用、精打細算的日子仿佛就在眼前。大舅媽說得對，她確實有些得意忘形了。

雖然現(xiàn)在手里有些余錢，但該有的謹慎不能丟。她深吸一口氣，繼續(xù)專注于眼前的工作。

陽光照在籮筐里的雞蛋上，每一個都泛著溫潤的光澤。

林巧云一邊把雞蛋小心翼翼地擺放整齊，一邊琢磨著定價的事。

“合作社收雞蛋是十個五毛五。”她一邊思考一邊輕聲說著，“現(xiàn)在廠里工人的雞蛋票一個月就那么點，肯定有人愿意多花錢買。”

司慧西和蔣富貴對視一眼，眼神里都帶著遲疑。這個價格確實有點高，但又不敢定得太低。

“要不...”蔣富貴搓著手，聲音里帶著不確定，“加一毛錢試試？”

林巧云搖搖頭，她知道現(xiàn)在不能貿(mào)然定價：“大舅，您先去市場上轉(zhuǎn)轉(zhuǎn)，瞧瞧市面上啥價位。咱們得摸清行情。”

蔣富貴點點頭，轉(zhuǎn)身鉆進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。集市上的人越來越多，叫賣聲此起彼伏。林巧云和司慧西繼續(xù)整理著雞蛋，把大小相近的分在一起。

過了約莫半個時辰，蔣富貴才氣喘吁吁地回來，額頭上滿是汗水：“情況有點復雜，有人四毛五一斤，某些商販標價七毛，還有人論堆賣，亂七八糟的......”

“這樣吧。”林巧云思索片刻，“咱們先按六毛錢十個試試，看看市場反應。”

開始賣的時候，很快就發(fā)現(xiàn)了問題。買主都喜歡挑大的雞蛋，導致小的總是剩下。有的顧客甚至要把整筐的雞蛋都翻一遍，挑出最大的。

“這樣不行。”林巧云看著被翻得亂七八糟的雞蛋，果斷說道，“得改策略，咱們按斤賣。”

她四處打聽了一下，最后花了一角錢借來一個秤。三個人立刻忙活起來，按斤稱重，一堆大約八九個，標價五毛。

這一改價格方式，效果立竿見影。路過的人越來越多，不少人駐足詢問。

大舅負責稱重，年輕時在糧站工作的經(jīng)驗讓他的動作又快又準；司慧西給人裝雞蛋，三兩下就能用青草編個小籃子，讓顧客提著方便；林巧云則在一旁收錢找零，腦子轉(zhuǎn)得飛快，還要應付各種問價還價。

“大姐，您看這些個頭都不小，保證新鮮。”

“大爺，您要幾斤？我給您挑幾個大的。”

“嬸子，這是今天早上剛收的，您摸摸看，殼兒都是熱乎的。”

不到一個時辰，三百多個雞蛋就賣得七七八八。最后剩下的幾個，林巧云看到一對老人家來問價，便宜幾分錢就處理掉了。

等人群散去，林巧云找了個僻靜處開始數(shù)錢。除去換來的糧票一些日用品，光是現(xiàn)金就有十四塊七毛。

“不錯不錯！”司慧西的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，眼角的皺紋都舒展開來，“家里現(xiàn)在四五百只母雞，日產(chǎn)量四百枚有余！”

蔣富貴也難掩興奮之情：“要是天天都這樣，那可真是......”

林巧云看著大舅和大舅媽臉上洋溢的笑容，心里也暖暖的。這才是開始，以后的日子一定會越來越好。

“大舅媽，”林巧云猶豫了一下，“我覺得咱們還是把生產(chǎn)隊的雞還了吧。”

這話一出，司慧西眼睛頓時亮了起來，她拍著大腿說道：“我也正這么想呢！你是不知道，伺候這些雞有多麻煩。”

她絮絮叨叨地數(shù)起來：“天天得給它們喂青菜葉，讓孩子們抓地龍，得準備些水產(chǎn)和營養(yǎng)劑來喂養(yǎng)。這么精心伺候著，最后大半蛋都得給生產(chǎn)隊，實在是太不劃算了。”

林巧云看著大舅媽因為說話而微微發(fā)紅的臉，輕聲附和：“是啊，咱自家的雞好好養(yǎng)著不是更好嗎？”

“那得趕緊再弄些小雞崽才行。

司慧西忍俊不禁，笑著搖頭：“傻丫頭，咱家有母雞呢，自己孵不就得了。”

“對哦！”林巧云一拍腦門，懊惱地說，“我怎么把這茬給忘了。”

蔣富貴手里正數(shù)著一沓錢。他聽到兩人的對話，笑瞇瞇地說：“你舅媽早就想到了，前些日子就挑了些雞蛋孵上了，再過幾天就能看到小雞崽了。”

“大舅媽果然厲害！”林巧云由衷贊嘆，目光落在司慧西布滿老繭的手上。這雙手不知操持了多少家務，養(yǎng)大了多少雞鴨。

今天在集市上忙活了一整天，雖然掙了錢，但司慧西還是有些心疼。她揉著酸痛的腿說：“路上碎了好些雞蛋，再加上攤位費、租秤錢，這一來一去也不少呢。”

林巧云看著大舅媽疲憊的樣子，心里一陣不忍。

她連忙說道：“大舅媽，要不以后的雞蛋都賣給我吧，我可以多給些錢的。”

“那可不行！”司慧西立馬擺手，臉上寫滿了不贊同，“賣給外人還能加價，賣給自家人哪能要多的錢。這要是傳出去，讓人笑話。”

蔣富貴也跟著說：“是啊，巧云，你這話說的，讓我們心里過意不去。”

林巧云看著兩位長輩堅決的樣子，知道他們是過不去這個坎。她靈機一動，換了個說法：“那就按五毛五一斤的價收，您看成不？這樣您們也省得來回跑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