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巧云盯著手中的小瓶子，心里七上八下。瓶身上的標簽已經泛黃，邊角微微翹起，顯然是在貨架上躺了許久。她輕輕搖晃著瓶子，透明的液體在燈光下泛著微弱的光澤。

未來人眼中的便宜和貴，跟她的認知可是天差地別。這種差異讓她既緊張又興奮，手心不自覺地沁出一層薄汗。

超市里人來人往，空調的冷氣讓整個環境顯得格外舒適。林巧云站在貨架前，裝作隨意地整理著自己略顯凌亂的衣角，實則在暗暗觀察周圍的情況。

“這個多少錢？”她故作鎮定地擰好瓶蓋，目光落在不遠處正在整理貨架的導購阿姨身上，“能告訴我批發價和零售價分別是多少嗎？”

導購阿姨是個四十出頭的中年婦女，臉上帶著職業性的笑容，走近后仔細打量了一下林巧云手中的風油精?！斑@是15毫升裝的，原價兩塊五。之前我們搞過促銷，九毛九一瓶，不過賣得不太好，庫存還挺多的?！?

這番話剛落，旁邊正在打電話的超市經理猛地轉過頭來，眉頭緊皺。

信鴿還貼在耳邊，但注意力顯然已經完全被這邊的對話吸引。

經理快步走來，掛斷電話的同時瞪了導購阿姨一眼。那眼神里的責備不言而喻——怎么能把底價都說出來？

“九毛九確實很便宜了?！苯浝斫舆^話頭，語氣中帶著幾分刻意的和氣，“不過看在你要的量大，可以給你算八毛一瓶，這個價格絕對實惠?！?

林巧云心中一動，從經理略顯急切的語氣中，她敏銳地察覺到還有談判的空間。她低頭假裝研究瓶身上的生產日期，實則在快速思考對策。

“八毛？”她輕輕搖頭，語氣中帶著幾分為難，“這價格還是太高了。而且...”她故意停頓了一下，“這些應該都是去年的庫存了吧？”

導購阿姨立刻心領神會地幫腔：“是啊經理，這批貨確實放了快一年了。上次清倉都沒處理完。”

超市經理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，左右為難的表情寫在臉上。他下意識地用手帕擦了擦額頭，眼神在林巧云和貨架之間來回游移。

“要不這樣，”林巧云適時開口，“六毛一瓶，我全都要了。反正放著也是放著，早晚都得處理不是嗎？”

經理沉默了片刻，最終還是點了點頭：“成交。不過下次可沒這個價了?！?

就這樣，林巧云以六毛錢一瓶的價格拿下了兩大盒風油精，整整四百瓶，一共花了二百四十塊錢。

“直接講明白不就完事了?！背薪浝硪贿呁k公室走一邊小聲嘟囔，但還是親自帶她去開單。

林巧云站在收銀臺前，一邊等待打單，一邊默默盤算著今天的收獲：毛巾一百多，花露水十九塊八，蚊香五十，清涼油三十，再加上風油精，總共四百七十塊。她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三百來塊錢，心里總算有了些底氣。

在秦巧芬眼里，她就是那種神人——一個月三百塊生活費，還能存下兩百五的主。但只有她自己知道，這些省下來的錢都去了哪里。

“請問，”她忍不住問正在結賬的收銀員，“現在有滿額抽獎活動嗎？”

“沒有?！毙」媚镱^也不抬，干脆地回答。

林巧云嘆了口氣，開始收拾東西。超市提供的塑料袋顯然裝不下這么多東西，她只好把東西分批搬運到腳踏車上。

背簍幾乎要裝不下了，她絞盡腦汁地調整著物品的位置：把花露水綁在后座上，飲料掛在車把手上，這才勉強塞下所有東西。

林巧云騎著車子，刻意避開人群，從山腳下的小路繞到廢棄的河灣村。這條路雖然崎嶇難行，但勝在人跡罕至，非常適合她接下來要做的事。

廢棄的河灣村里，一間破舊的平房成了她的臨時工作室。

屋內塵土飛揚，墻角結著蛛網，但這些都不影響她開展工作。

接下來就是一場艱巨的改造工程。她先用飯盒裝水，把風油精瓶子浸泡其中，等待標簽軟化。期間她不時用指甲試探標簽的邊緣，確保浸泡時間恰到好處。

趁著這功夫，她開始處理其他東西。清涼油的包裝上印著繁復的文字，她用砂紙一點點磨掉；毛巾的標簽需要小心剪除，稍有不慎就會留下痕跡；蚊香的外包裝則相對簡單，只需要完整地拆除就行。

忙活了一陣，她突發奇想，發現風油精本身就能當除膠劑。于是她干脆擰開兩瓶，直接用來清理標簽。這個發現讓工作效率大大提高，但刺鼻的氣味也讓她不得不經常停下來透氣。

一口氣處理了一百瓶，她的手指已經開始發麻，眼睛也因為長時間專注而酸澀不已?？粗€剩下的三百瓶，她不得不承認自己高估了自己的體力。

“剩下的只能留到下次再弄了。”她自言自語道，開始收拾地上散落的包裝物。

收拾完畢后，林巧云通過灶臺回到了七零年代住的河灣村，她把大部分改造好的貨物鎖進一個老舊的紅漆箱。這個箱子是她無意中在廢棄房子里發現的，成了她最重要的“庫房”。

留下少許樣品在外面，她又扛出那輛經過偽裝的共享單車準備去河集碰碰運氣。

自由市場的人聲鼎沸，林巧云背著裝滿貨物的背簍，慢悠悠地在水泥臺子間穿行。

她不急著擺攤，倒是想先看看市場的行情。背簍里裝著自家腌制的咸菜和曬干的白菜干，這些都是她精心準備的貨物。

市場里人來人往，叫賣聲此起彼伏。一個挑著扁擔的老人從她身邊經過，竹筐里裝滿了新鮮的青菜，水珠還在葉片上閃爍。

“快看，那邊在賣襪子！”人群中突然傳來一陣騷動。

林巧云順著聲音望去，只見不遠處的攤位前圍著一群人，都在爭先恐后地擠著要買東西。

她調整了下背簍的位置，也跟著湊了過去。

“這襪子多少錢一雙？”一個戴著草帽的大嬸扯著嗓子問。

“我要三雙！別人都搶完了！”另一個提著菜籃子的婦人著急地喊道。

“給我留一雙吧，家里老人正缺這個?！?

擠在人群中，林巧云總算看清了，是兩個男人在賣襪子，一個年長些，頭發已經有些花白；一個年輕些，臉上還帶著些許稚氣。

年長的男人手腳麻利地數著襪子：“大家別急，貨還有不少。這是廠里的瑕疵品，腳趾那兒纏線了，自己剪開縫一下就成，九毛錢一雙?！?

“這價格真便宜！”旁邊有人小聲嘀咕。

林巧云聽著也暗自點頭，這確實算便宜了，合作社里的尼龍襪都要一塊二呢。難怪這么多人搶著要買。

攤位前的人群漸漸散去，年輕的男人搓著手，湊到年長者耳邊：“科長，這下咱們的福利指標..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