終于輪到紅梅登臺。
張海川站在后臺,看著楊姐緩緩走向舞臺中央。她的紅色長裙在燈光下熠熠生輝,像一朵綻放的玫瑰。
他要親眼見證她奪冠的時刻。這一刻,不僅是為了比賽,更是為了圓一個塵封多年的夢想。
舞臺上的燈光漸漸暗了下來,只剩一束追光打在紅梅身上。音樂響起的那一刻,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了。
燈光璀璨,舞臺中央。
紅梅站在那里,透過面具望向臺下密密麻麻的觀眾。舞臺燈光打在她身上,在地板上投下一道修長的影子。她能感受到無數道目光正聚焦在自己身上,那種被注視的壓迫感讓她不自覺地攥緊了話筒。
這樣的場面,對楊姐來說本該是家常便飯。
作為一線影后,她站過銀鳳獎的領獎臺,面對過無數媒體的閃光燈,也經歷過數不清的粉絲見面會。那些場合,她總是能從容不迫地應對。
可此刻,她的心跳卻前所未有的快。掌心滲出的汗水幾乎要打濕手中的話筒,喉嚨發緊,仿佛有什么東西堵在那里。
因為今天的她,不是那個萬眾矚目的影后,而是一個戴著面具的歌手。這是她第一次以專業音樂學院畢業生的身份,站在這樣的舞臺上。
臺下第一排,父親坐在輪椅上,仰著頭望向舞臺。他的目光有些渙散,似乎在看著舞臺上方的燈光,又似乎什么都沒在看。護工小心翼翼地扶著輪椅,生怕老人家有什么閃失。
那目光恍惚間讓楊姐想起了初中時的情景。那時候她在學校的舞臺上唱歌,父親也是這樣坐在臺下,帶著慈愛的笑容看著她。只不過那時的父親是站著的,眼神清澈明亮,臉上總是帶著驕傲的笑容。
“爸,這首歌,就唱給你聽。”
楊姐在心里輕聲說道,眼眶不知不覺間有些濕潤。她深吸一口氣,試圖平復內心的波動。
她轉身示意樂隊開始,鋼琴聲隨即響起。悠揚的前奏在整個場館回蕩,觀眾們也安靜下來,等待這位神秘歌手的演唱。
記臺詞對演員來說是基本功,更何況一首歌的歌詞。可就在這一刻,楊姐的思緒卻不受控制地飄向了遠方。
記憶中的畫面浮現在眼前。
那是長寧老家的田野,金黃的稻穗在風中搖曳,父親在田間勞作,她在一旁玩耍。陽光灑在父親黝黑的皮膚上,他抬手擦汗,沖她露出燦爛的笑容。那時的父親,是那樣年輕,那樣健康。
淚水不受控制地涌出來,模糊了她的視線。她想開口,卻發現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。
前奏結束了,可她卻一個字都唱不出來。
樂隊成員面面相覷,不知所措。鋼琴老師連忙打眼色,想要再來一遍前奏。臺下的觀眾開始竊竊私語,有人疑惑地望向舞臺,有人搖頭嘆息。
臺下的評委們也察覺到了異常。
“不應該啊。”沈奶奶皺眉,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,“紅梅一直表現得很專業,怎么會在這種時候出問題?”
“她好像有心事。”陳孟推了推眼鏡,若有所思地說道。
沈小勇正要說什么,突然一道黑影從后臺快步走出,徑直走向舞臺中央。
是神秘客。
他的腳步堅定而從容,仿佛對這個舞臺再熟悉不過。走到鋼琴前,他輕輕拍了拍原本鋼琴師的肩膀,示意他讓開。
“這是要干什么?”沈小勇驚呼,“這不合規矩啊!”
孔琳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:“他是要給紅梅伴奏。這首歌,應該就是他寫的。”
導演組正要叫停,卻被歐林鳴董事長攔下。老董事長擺擺手,示意讓他們繼續。
楊姐看著鋼琴前的神秘客,忽然明白了什么。這首歌是小張子寫的,除了他,沒人知道完整的伴奏。
神秘客,是小張子!
鋼琴聲再次響起,這一次的旋律比之前更加細膩動人。張海川的手指在琴鍵上跳躍,仿佛在訴說一個沉淀多年的故事。
楊姐深吸一口氣,閉上眼睛,開口唱道:
“一九九五年,莊稼還沒收割完,女兒躺在我懷里,睡得那么甜…………”
空靈的聲音回蕩在整個場館。她的聲音不似專業歌手那般完美,卻帶著一種特殊的感染力,仿佛在講述一個發生在每個人身上的故事。
臺下的觀眾漸漸安靜下來,被歌聲帶入了各自的回憶。有人想起了遠在家鄉的父母,有人回憶起已經離世的至親,還有人想起了童年時的點點滴滴。
“這是我父親,日記里的文字,這是他的青春,留下來的散文詩…………”
楊姐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哽咽,卻依然清澈。她能感受到父親的目光,那目光穿透了時光,帶她回到了那個陽光明媚的午后。
坐在鋼琴前的張海川心中暗暗愧疚。他是從老爺子的日記里得到靈感,寫出了這首歌。可看到楊姐此刻的表現,他知道自己選對了。這首歌,就該由她來唱。
“幾十年后,我看著淚流不止,可我的父親已經,老得像一個影子…………”
黑仔溜坐在觀眾席上,發現身邊的爸爸媽媽都紅了眼眶。他扭頭看看四周,發現很多觀眾都在偷偷抹淚。就連一向嚴肅的評委們,此刻也都神情動容。
楊姐望向臺下的父親。這一次,父親不再看著舞臺上方的燈光,而是直直地望著她。那渙散的目光中,似乎有了一絲神采。她仿佛看到了父親眼中閃過的淚光。
“其中的那段往事,就是一輩子。”
最后一個音符落下,整個場館陷入短暫的寂靜。隨后,掌聲如潮水般涌來,經久不息。
神秘客起身,與紅梅并肩而立。兩人默契地向觀眾鞠躬,臺下的掌聲更加熱烈。
演出結束后的后臺。
“表現得不錯。”楊姐摘下面具,對著鏡子整理頭發。
張海川也取下面具,露出略顯疲憊卻滿足的笑容:“你才是真的厲害,把我寫的歌唱得這么好。”
“那是因為……”楊姐停下手中的動作,輕聲說道,“這首歌寫的就是我和爸爸的故事。”
張海川走過去,輕輕抱住她:“對不起,我不該擅自用老爺子的日記。”
“傻瓜。”楊姐轉身,在他懷里蹭了蹭,“要不是你,我怎么能用這樣的方式告訴爸爸我有多愛他?”
夜深了。
醫院的病房里,老爺子已經睡著了。護工也在沙發上打起了盹。
“我在這休息沒問題吧?”張海川看著床,有些猶豫,“老爺子和雪婷姐都在呢。”
“你居然也會慫?”楊姐擦著頭發,笑著說。她剛洗完澡,身上還帶著沐浴露的香氣。
“不是怕,是……”張海川支支吾吾,耳根微紅,“你今天唱歌的樣子太迷人了,我怕把持不住。”
楊姐目不轉睛地審視著他,眼中閃過一絲狡黠。
“洗干凈了?”
“啊?哦,肯定的。”張海川連忙點頭。
“那就這一次。”楊姐鉆進被窩,“算是獎勵你今天的表現。”
張海川還沒反應過來,就感受到了一陣溫暖。他的腳趾頭瞬間蜷縮起來。
這要命的束縛感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