話音未落,謝彥玉已經松開了手。他死死盯著熊熊燃燒的營帳,只覺得渾身血液都凝固了。火光映照在他蒼白的臉上,照出一片駭人的慘白。
“沈桃桃!”
他踉蹌著向火海沖去,正岳連忙撲上來抱住他的腿:“主子不可!入口已經被大火封死了!您現在沖進去,只會白白搭上性命!”
“滾開!”謝彥玉一腳踹開正岳,眼中布滿血絲,“我說了滾開!”
但很快他又被趕來的侍衛們按住。幾個人合力才勉強制住他瘋狂的掙扎。他不斷呼喊著沈桃桃的名字,聲音里充滿了絕望和痛苦。
圍觀的群眾驚訝地發現他健步如飛地走了過來,已經夠震驚的了。此刻見他如此失態,更是目瞪口呆。那個向來冷靜自持的世子,此刻竟像個瘋子一樣。
婉柔郡主抹著眼淚,咬牙繼續往火上潑沙子。她的手已經被燙出了好幾個水泡,卻顧不得疼痛。其他貴女們也顧不得形象,紛紛加入救火的行列。
“砰!”營帳頂部突然坍塌,木梁帶著火焰滾落,發出刺耳的斷裂聲。一眾人瞬間作鳥獸散,有幾個躲閃不及的,被火星濺到衣服,驚叫著拍打。
就在這時,一團燃燒的棉被從營帳側面沖了出來,在地上不停翻滾。火光中隱約可見人影。
謝彥玉瞬間僵住了。他猛地推開周圍的人,朝那個方向沖去。所有人都看到,那個平日里坐著輪椅的世子,此刻跑得跌跌撞撞,甚至差點摔倒。
沈桃桃渾身是火,拼命在地上打滾。她的頭發已經被燒焦了一大片,衣服也燒得破破爛爛。一盆沙子潑來,隨即有人用手幫她撲滅了身上的火苗。
還沒等她反應過來,整個人就被抱了起來。雖然眼睛被煙熏得睜不開,但她能感覺到抱著自己的人在發抖。那雙手臂緊緊地箍著她。
“沈桃桃...”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,帶著濃重的鼻音。
她想說話,卻發現嗓子火辣辣的疼。只能輕輕摸了摸他的胸口,感受著那劇烈的心跳。她知道他一定嚇壞了,就像她剛才在火場里時一樣。
謝彥玉抱著她快步離開,很快進了一間空營帳。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矮榻上,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對待易碎的瓷器。隨后倒了杯茶遞到她唇邊。
“慢點喝。”他的聲音依然在顫抖,“別嗆著。”
沈桃桃乖乖喝了幾口,感覺好受了些。謝彥玉拿出帕子,輕輕擦拭她臉上的煙灰。他的動作很輕,生怕弄疼了她。
“我現在是不是像個流浪貓?”她試圖開個玩笑,緩解氣氛。嗓子還是疼,說話時帶著沙啞。
謝彥玉沒有回答,繼續幫她擦拭。當看到她手腕上的咬痕時,他的動作頓住了。那些牙印深可見血,一看就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氣。
“這是...”他的聲音有些發澀。
“我自己咬的。”沈桃桃輕聲說,“當時太害怕了。我怕自己會在這火場里死去...”
她的話還沒說完,謝彥玉就握住她的手,輕輕吻上那些傷痕。他的嘴唇在顫抖,眼眶發紅。下一刻,他將她緊緊摟在懷里。
“對不起…”他的聲音哽咽,“如果我早點來...”
沈桃桃想回抱他,卻牽動了燒傷的地方,異常疼痛。她這一聲輕呼讓謝彥玉瞬間緊張起來。
他立刻松開她,仔細檢查她的傷勢。發現她后腰的燒傷最沈重,皮膚已經起了水泡。他心疼地給她披上一條薄毯,生怕她著涼。
此時沈桃桃的臉上滿是斑駁的炭灰痕跡,只有眼睛周圍還算干凈,整個人狼狽不堪。衣裙上大片燒焦的痕跡,發梢也被烤得焦黃卷曲。她靠坐在營帳內的軟榻上,雙手微微顫抖,仍未從方才的驚魂一刻中緩過神來。
營帳外傳來此起彼伏的呼喊聲,混雜著傷員的呻吟和馬匹的嘶鳴。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空,濃煙在夜色中翻滾。
沈雨軒大步邁入營帳,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,眼底流露出心疼。他很快移開視線,轉而質問站在一旁的謝彥玉:“廢物!一個女子都保護不好,你打算怎么處置?”
謝彥玉眉頭緊鎖,眼中滿是自責:“是我考慮不周。那些刺客的手段太過狠辣,不僅引來了山中的狼群,那些野獸還不懼火光,見人就咬。”
“更令人震驚的是,”他壓低聲音補充道,“被抓住的刺客竟全都服毒自盡。”
沈雨軒從藥箱里取出沾了藥水的紗布,趁著遞藥的空檔,悄悄塞給謝彥玉一張紙條。兩人目光交匯又迅速分開,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。
“把紗布敷在眼皮上,保持一刻鐘。”沈雨軒一邊說著,一邊取出幾瓶藥膏,“身上還有其他傷嗎?”
沈桃桃感受著紗布帶來的絲絲涼意,正要開口,謝彥玉已經搶先道:“她手臂有幾處灼傷。”他輕輕抬起她的手臂,露出手肘處通紅的燙傷。
沈雨軒眉頭皺得更緊,仔細檢查了傷勢,挑選了兩罐藥膏:“這是消炎的,這是生肌的。先把傷口清理干凈再上藥,回京后記得去醫館復查,別留疤。”
“謝謝沈大夫。”沈桃桃點點頭,突然想起其他人的安危,急切地問道:“能不能去看看初霜她們?我聽說她們也......”
“她們是貴女,自有太醫照料。”沈雨軒語氣冷淡地打斷她,一邊收拾藥箱一邊問道,“說說看,你到底咋溜出來的?”
回想起火海中的場景,沈桃桃心有余悸。那座營帳裝飾華貴,門口掛著層層紗簾。火勢起得太快,紗簾瞬間被點燃,支撐帳口的竹梁轟然倒塌,堵死了她的退路。濃煙嗆得她幾乎喘不過氣,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流。
“我帶了把劍,火起時出口被堵,只能割開帳篷。”她閉著眼睛回憶,感覺手臂發酸,謝彥玉立即接過她手中的紗布,輕輕按在她眼睛上。
“帳篷太厚實,中間還有竹架,一時難以割開。我就在已經割破的地方引了一把火......”她的聲音微微發顫,“火勢太大,我差點被困在里面......”
那一刻,她確實有過放棄的念頭。濃煙嗆得她喘不過氣,熱浪一波接一波地襲來,皮膚被烤得生疼。但想到泉城里等著她的孫氏,還有身邊的謝彥玉,她咬緊牙關,強迫自己冷靜下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