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保重,好好照顧自己?!彼p聲說,主動抽回了手。指尖依依不舍地從他掌心滑過,帶起一陣微微的戰栗。
目送謝彥玉翻身上馬離去,沈桃桃忍不住追出巷子。夕陽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,也將遠去的馬背上那道身影染上一層金紅。秋日的陽光溫柔地灑在青石板上,將一切都鍍上了一層暖色。
“別追了?!鄙蛴贶帞r住她,語氣里帶著幾分不耐煩,“你這樣只會讓他分心。”他的手臂橫在她面前,像一道無形的屏障。
“我沒想追?!鄙蛱姨宜﹂_他的手,聲音里帶著一絲倔強,“我要回驛館了?!彼哪_步有些虛浮,卻強撐著走得筆直。
沈雨軒愣了一下,有些尷尬地松開手。他看著沈桃桃的背影,眉頭微皺。
棲鳳堂里。
陽光透過窗欞灑進來,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??諝庵酗h蕩著各種藥材的清香,混合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甜味。
“主子已經先行一步了?!闭彩帐爸欣睿瑢⑤喴涡⌒陌?。他的動作熟練而細致,顯然已經做過無數次。包裹的布料摩擦發出輕微的聲響,在安靜的鋪子里格外清晰。
沈雨軒點點頭,從袖中取出一包藥:“帶上,或許用得上?!彼幇糜图堊屑毎?,散發著淡淡的藥香。
待正安離開后,柳三娘湊近沈雨軒:“要收網了嗎?”她的聲音壓得很低。
“快了?!鄙蛴贶庉p搖折扇,扇面上的山水畫在光線下若隱若現,“讓那個探子繼續放些消息,真假參半就好?!彼恼Z氣平淡,仿佛在說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。
鋪子外傳來一陣喧鬧聲,有游商在叫賣著秋日的時令果子。陽光漸漸西斜,在墻上投下長長的影子。
濟世客棧外。
馬車停在驛館門口,車輪碾過的痕跡在地上留下淺淺的印記。沈桃桃坐在馬車里,不時掀開簾子張望。每一次簾子被風吹起,都帶進一股混合著塵土和落葉的氣息。
沈雨軒上車后,車廂里的氣氛頓時變得凝重。狹小的空間里,連呼吸聲都顯得格外清晰。
“你和阿玉,不會有結果的?!鄙蛴贶幫蝗婚_口,聲音里帶著一絲不容置疑。
沈桃桃蹙眉:“為什么這么說?”她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,指節因用力而發白。
“因為他是侯府世子?!鄙蛴贶幹币曀难劬?,目光如刀,“而你,不過是個鄉野女子?!?
這句話像一盆冷水澆在沈桃桃頭上。她攥緊了拳頭,指甲深深陷入掌心。疼痛感讓她稍微清醒了一些,卻無法抹去心頭的苦澀。
“門第之見就那么重要嗎?”她反問,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。
“在世家大族眼里,比什么都重要?!鄙蛴贶幚湫?,“你以為真心就夠了?”他的話像是一把利劍,直直刺向沈桃桃的心口。
沈桃桃被沈雨軒的話驚得愣在原地,手中的茶盞微微顫抖,溫熱的茶水濺在指尖也渾然不覺。
“侯府世子?”她喃喃重復著這個身份,目光渙散。馬車內的燭光搖曳,在她清秀的面容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陰影。
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謝彥玉在老樵夫屋中的點點滴滴。那時的他住在漏風的茅草屋里,睡著硬邦邦的木板床,卻從未流露出一絲不適。他會耐心地教她認字,陪她采藥,甚至不嫌棄她笨手笨腳地給他包扎傷口。
那個溫和儒雅的男子,怎么可能會是高高在上的侯府世子?
“你說的...是真的嗎?”沈桃桃的聲音有些發澀。
沈雨軒嘆了口氣,從懷中取出一枚玉佩,“這是侯府的信物,你認得上面的紋路嗎?”
沈桃桃接過玉佩,指尖輕輕摩挲著上面精致的花紋。她曾在集市上見過游商展示的畫冊,上面繪制著各大世家的徽記。這枚玉佩上的紋路,正是泰寧侯府的標志。
“為什么...”她攥緊了玉佩,指節泛白,“為什么現在告訴我?”
沈雨軒收回玉佩,神色凝重,“桃桃,你要明白,你們之間的身份差距太大了。他乃公候嫡子,將來要繼承爵位的人。而你...”
“而我只是個鄉下女子,配不上他,是嗎?”沈桃桃苦笑。
“不是這個意思。”沈雨軒搖頭,“侯府的規矩很多,世子妃的人選更是關系重大。趁現在感情還不深,及時抽身為好。”
馬車內陷入一陣沉默。沈桃桃望著窗外飛逝的夜色,思緒紛亂。她想起謝彥玉看她的眼神,那么溫柔,那么真誠,哪里有半分世家公子的高傲?
“這些話,是他讓你替他來說的嗎?”她忽然轉頭問道。
“不是。”沈雨軒語氣堅定,“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將來因為身份差距而受傷。侯府的規矩,不是你我能想象的。”
沈桃桃低頭看著手腕上的玉鐲,那是謝彥玉送她的生辰禮物。鐲子并不名貴,卻處處透著精心。
“既然不是他的意思,那就讓我試試吧。”她抬起頭,倔強的說,“沈大夫,能和我說說他的事嗎?比如你們為什么會來到這里?”
沈雨軒靠在車壁上,閉上眼睛,“我是來勸你的,不是來給你講故事的。這些事,你自己去問他吧?!?
沈桃桃還想追問,馬車卻已經停了下來。
回到柳灣鎮時,夜色已深。村口的老槐樹在風中沙沙作響,遠處傳來幾聲犬吠。
推開家門,屋內昏黃的燈光映照在她的臉上。孫氏正在燈下縫制手套,針腳細密整齊。見她回來,立刻放下針線。
“今日可玩得開心?”孫氏關切地問道,目光在女兒臉上看了看。
沈桃桃勉強擠出一絲笑容,從袖中取出一支銅簪,“娘,給你買的。”
孫氏連連推辭,“你留著戴吧,娘這把年紀了,戴這些不合適...”
沈桃桃二話不說,將簪子插在孫氏的發髻上。銅簪雖然不算名貴,但做工精致,襯得孫氏的面容越發溫婉。
“美不分年齡,娘永遠都美。”她在孫氏腿邊坐下,將頭靠在母親膝上,像小時候那樣撒嬌。
孫氏輕撫著女兒的發絲,感覺她今天有些不對勁,“是不是在鎮上遇到什么不開心的事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