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嫣抬頭看天，烏云密布，天色已晚。遠處的山巒在暮色中若隱若現，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氣息。

“大舅，做些火把，我們得找個山洞過夜。”蘇嫣說道，語氣平靜但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。

莫正德早有準備，很快就做好了五個火把。他動作麻利，顯然經驗豐富。火把分給蘇嫣、莫正德、莫遠山、莫梨花和青柔柔各一個。

火光在暮色中搖曳，照亮了眾人疲憊但堅毅的面容。孩子們和受傷的莫志剛都在騾車上，莫母用厚被子將他們裹得嚴嚴實實。

“娘，我也要下去幫忙。”蘇安扭動著身子要往下爬。

“乖乖待著。”莫梨花輕聲呵斥，語氣卻溫柔，“外面太冷了。”

寒風呼嘯著穿過山林，夜色愈發深沉。青柔柔裹緊身上單薄的衣裳，目光落在蜷縮在角落的陳婉晴身上，聲音里帶著幾分關切：“二嫂，你得動一動，這樣才能暖和起來。”

陳婉晴聽到這話，心頭一陣煩躁。自從那日被青柔柔當眾打了一巴掌，她對這個女人便恨之入骨。可眼下形勢所迫，她也只能忍氣吞聲。寒意順著腳底往上竄，她哆哆嗦嗦地穿上木屐，勉強站了起來。

“二嫂，小心些。”青柔柔伸手要扶，卻被陳婉晴躲開。

蘇嫣端著熱氣騰騰的姜湯走來，遞到陳婉晴面前。方才大舅在制作火把時，她就一直在煮這姜湯，還特意將它們灌進了水囊里保溫。寒夜里，一口熱湯最是暖人。

“謝謝。”陳婉晴接過姜湯，聲音生硬得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。

辛辣的姜湯入喉，頓時從內到外暖了起來。她邁開步子走動，果然感覺好多了。遠處傳來幾聲狼嚎，讓她不由打了個寒顫。

蘇嫣讓所有人都喝了姜湯，這才帶著隊伍繼續前行。木屐踩在濕漉漉的地面上發出嘎吱聲，樹枝間不時滴落雨水，砸在頭頂上冷得讓人直打哆嗦。

“都撐起傘來。”蘇嫣分發雨傘，沒傘的就戴斗笠。她的目光掃過每個人，確保大家都有遮擋。

“阿嫣，這邊。”莫正德牽著騾子，指著一個方向。他的聲音里帶著些許疲憊，這半個多月的逃難生活，讓他們對尋找落腳點都有了經驗。

五個火把手分散在隊伍中，照亮了前行的路。火光映照下，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疲憊。韓芷若抱著最小的孩子，跟在隊伍中間，時不時低聲安撫著哭鬧的孩子。

沒走多久，一個寬敞的山洞出現在眼前。莫正德舉著火把走近洞口，仔細打量：“阿嫣，這洞里似乎住過人。”

蘇嫣快步上前，火光照亮了洞內的情景。散落的白骨映入眼簾，她蹙眉仔細查看，發現骨頭上有明顯的刀痕。這不是野獸所為，是人為。

想起傍晚聞到的飯菜香，蘇嫣心中一凜，這山中怕是有匪幫盤踞。她下意識摸了摸腰間的短刀，眼神變得警惕起來。

“大舅，我們先進去查看。”她轉身對著后方喊道，“娘，您看著孩子們別亂跑。”

莫梨花應聲。雖說韓芷若幾個孩子都很聽話，但蘇嫣還是習慣叮囑，畢竟在這種環境下，一個不慎就可能釀成大禍。

洞內彌漫著霉味，莫正德丟了幾根燃燒的麻桿試探，見火光穩定，便點頭道：“沒問題，有空氣。”

為防野獸，兩人又扔了幾塊大石頭進去。洞內毫無動靜，連只蝙蝠都沒有。蘇嫣舉著火把仔細檢查每個角落，確保安全。

“我來收拾，大舅去叫他們進來吧。”蘇嫣卷起袖子，準備清理地面。

這洞穴約莫七八十平，地上只有薄灰，蘇嫣灑水掃除時，莫梨花牽著蘇安進來幫忙。小蘇安雖然年紀小，卻很懂事，主動撿起散落的樹枝。

“阿嫣，傷口這是怎么回事，怎么還這么慢？？”莫梨花心疼地撫上女兒的臉。

蘇嫣躲開母親的手，輕聲道：“估計是冷得要命，凍得人直哆嗦。”

“那石小豹給的金創藥呢？”

“娘，那么貴重的藥，哪能用在這點小傷上。”蘇嫣搖頭，“留著救命要緊。”

青柔柔這時掏出一盒藥膏：“阿嫣，用這個吧。”

“這是什么？”蘇嫣接過藥盒，好奇地打量。

“青家祖傳疤痕膏。”青柔柔笑道，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，“昨天就想給你用了，一直沒找到機會。”

蘇嫣湊近問道：“青嬸子也懂醫術？”

青柔柔神色一黯，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藥盒：“不，我娘家是開醫館的。這藥膏在京都都很有名，可惜......”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。

看她情緒低落，蘇嫣忙轉移話題：“這藥膏都是固定配方嗎？”

“不是，要因人而異調配。鋪子里賣的是普通版本，效果慢些。”青柔柔解釋道，眼中閃過一絲追憶，“我爹常說，醫者父母心，配藥要對癥。”

蘇嫣暗暗稱奇，難怪青家曾經顯赫一時。她小心地將藥膏收好，準備晚些時候再用。

眾人陸續進洞，有了遮擋，溫度頓時暖和許多。幾個孩子終于不再瑟瑟發抖，蜷縮在一起小聲說話。

“要是明天這場雨還繼續v，咱們可就麻煩了，不如就在這歇著？”陳婉晴提議，聲音里帶著疲憊。

“再說吧。”蘇嫣含糊應道。咱們得趕緊離開這，再待下去容易出事，若是引來山匪，憑她一己之力難以應對。她的目光掃過洞內的白骨，心中警惕更甚。

“大舅，幫我把牲口牽進來，今晚若下雪，它們會凍死的。”蘇嫣招呼道。

卸貨時，蘇嫣發現韓家的青牛在發抖咳嗽，她心里一沉。這青牛可是他們賴以生存的重要伙伴，若是出了什么問題，后果不堪設想。

“大舅，您看看這牛怎么了？”她急忙喊來莫正德。

莫正德蹲下身仔細檢查，面色越發凝重：“情況不妙啊。”他摸了摸青牛的鼻子，“怕是受了風寒。”

蘇嫣雖然跟著劉智學過些醫術，但對牲畜的病癥卻不甚了解。看著青牛痛苦的樣子，她心里難受極了。這一路上，青牛幫他們運送物資，任勞任怨，若是倒在這里，她心里過意不去。

“有什么辦法救治嗎？”她急切地問。

莫正德嘆了口氣：“老法子，熬些姜湯灌下去，再用稻草鋪床讓它暖和些。但能不能挺過去，就看它的造化了。”

蘇嫣立刻吩咐人去準備姜湯，又讓幾個壯勞力去收集稻草。她蹲在青牛身邊，輕輕撫摸它的脖子，低聲安慰：“撐住啊，等到了安全的地方，讓你吃香的喝辣的。”

夜色漸深，洞外的風聲嗚咽。蘇嫣守在青牛身邊，看著它慢慢安靜下來。她的心卻怎么也平靜不下來，總覺得有什么危險在逼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