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星辰聽著這話，心里一陣難受。她知道，在這個時代，一個退過親的姑娘想要再找個好人家有多難。

就在這時，隔壁突然傳來“砰”的一聲響，緊接著是老陸頭的怒吼：“你敢！”

陸星辰心里一驚，不顧五叔的阻攔，沖出了屋子。等她趕到隔壁時，就看見陸思桃手里握著一把剪刀，正對著自己的頭發。

“你們要是逼我，我就剪了頭發去當尼姑！”陸思桃紅著眼睛喊道。

老陸頭氣得渾身發抖，指著陸思桃的手都在顫抖：“你...你這個孽障！”

陸星辰倚在東廂門框上，看著院子里上演的這出鬧劇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陽光透過院墻上的古銀杏樹灑下斑駁的影子，將地面映照得明明暗暗，恰如眼前這出荒誕劇目。

陸思桃這個蠢貨，就是欠收拾。

院子里，老陸頭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。他瘦削的身影在陽光下拉得老長，手指顫抖著指向陸思桃：“你這死丫頭，不知悔改也就罷了，還敢頂嘴！”

陸思桃梨花帶雨地站在那里，一張俏臉因為委屈和憤怒漲得通紅。她雙手緊緊攥著衣角，腳下不停地跺著：“我不去！我死也不去看那個丑八怪陳鐸子！”

“啪！”

一記響亮的耳光打破了院子里的僵局。

老陸頭的手還僵在半空，布滿老繭的掌心微微發顫，似乎連他自己都沒想到會動手。陸思桃捂著臉，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父親，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。

“你打我？你居然打我？”她的聲音帶著哭腔，尖銳得刺耳。

尹氏原本站在一旁看戲，見狀立刻撲了上來，尖聲叫罵：“你這個狠心的老東西，打死我們娘倆算了！”她像只發瘋的母雞，對著老陸頭又抓又撓，頭發散亂，眼中閃著瘋狂的光。

陸星辰看著這一幕，不禁搖頭。這一家子，就沒一個省心的。她的目光掃過院子里的其他人，陸思遠和陸長昌正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，銀氏則躲在廚房門口偷偷張望。

“長昌，思遠，還愣著干啥？快攔著點！”老陸頭狼狽地躲閃著尹氏的攻擊，衣服都被抓破了好幾處。

陸思遠和陸長昌這才如夢初醒，手忙腳亂地上前想要拉住發瘋的尹氏。

“滾開！”尹氏一把推開他們，繼續撕扯老陸頭的衣服，“你這個沒良心的，當初要不是看在你家有幾畝地的份上，我能嫁給你這個窮鬼？現在倒好，連親生女兒都打！”

老陸頭終于忍無可忍，一把將尹氏推開。尹氏重重摔在地上，身子一歪，隨即開始抽搐，口吐白沫。

“奶身子又不舒服了！”陸長昌慌得像只無頭蒼蠅，在院子里轉來轉去。

陸思遠倒還算冷靜，連忙脫下布鞋塞進尹氏嘴里，防止她咬到舌頭。他的動作熟練得令人心酸，顯然這種場面已經見過太多次。

陸星辰冷眼旁觀這一切。這種戲碼，她已經看得麻木了。每次尹氏想要什么，或是不滿意什么，總會上演這么一出。

老陸頭也慌了神，額頭上的汗珠大顆大顆往下掉：“快，快抬進屋里去，叫大夫來！”

陸思遠抱起尹氏往東屋跑，陸長昌則往村里請大夫去了。銀氏見狀，也趕緊跟著進了東屋，端茶倒水地忙活起來。

院子里只剩下陸思桃一個人傻愣愣地站著，忽然看到了陸星辰，頓時紅了眼睛。

“死胖丫！都是你害的！要不是你霸占著棠娃子，我也不會這樣！”她指著陸星辰，聲音里帶著刻骨的恨意。

陸星辰嗤笑一聲：“你自己作死，還怪到我頭上？”她慢悠悠地從門框上直起身子，居高臨下地看著陸思桃，“就你那德性，也配得上棠娃子？丑八怪想泡白富美！”

“你......”陸思桃氣得渾身發抖，眼淚又涌了出來，“娘......”

“喊什么喊？把你媽直接給氣到躺下。”陸星辰冷冷打斷她，“你要是真孝順，就該聽話嫁人，別整天做些不切實際的白日夢。”

陸思桃跺了跺腳，含恨跑進東屋。她的背影看起來格外可憐，但陸星辰卻絲毫不為所動。

不多時，老村醫背著藥箱匆匆趕到。他蹲在尹氏身邊號了號脈，又掏出銀針扎了幾下，一番忙活后，尹氏總算醒了過來。

“老陸啊，”村醫收拾著藥箱，語重心長地說，“你家這位是氣出來的毛病，得順著她，可不能總惹她生氣。”

老陸頭連連點頭：“是是是，多謝大夫。”

等村醫走后，老陸頭讓銀氏給尹氏換了身干凈衣裳。尹氏躺在床上，有氣無力地哼哼著，看起來倒比剛才安靜多了。

“這臟衣服得趕緊洗了，”老陸頭看著地上那堆污物，轉頭對陸星辰說，“辰丫頭，你......”

陸星辰果斷搖頭：“爺，還是饒了我吧。”最后還是銀氏去洗了那堆臟衣服。她蹲在水缸邊上搓洗，不時抬頭看看東屋的動靜，眼中閃過一絲無奈。

等一切收拾妥當，老陸頭帶著陸思桃坐上騾子車，往青石鎮去了。陸思桃一路上抽抽搭搭地哭，但也不敢再鬧，只是偶爾用怨毒的眼神瞪著陸星辰。

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，陸星辰松了口氣。總算清凈幾天了。

她轉身回到東廂，給陸思明講述剛才發生的鬧劇。

“五叔，你是不知道，那場面，嘖嘖......”她坐在床邊，繪聲繪色地描述著，“奶奶那個演技，要是去唱大戲，保準比那些名角兒還紅。”

陸思明躺在床上，虛弱地笑了笑：“辰丫頭，你別說了，讓他們去吧。”

陸星辰撇撇嘴：“五叔，你就是太心軟了。要我說，就該讓陸思桃那丫頭吃點苦頭，省得她整天不知天高地厚。”

尹氏病倒了。

這個消息在陸家傳開，卻沒有引起太大的波瀾。四房躲去杜家村，至今未歸。整個陸家院子里彌漫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沉悶氣息。

晌午時分，飯香飄滿院落。銀氏在灶前忙碌，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，她不時抬手擦拭，又繼續專注地盯著鍋中的飯菜。陸長昌在一旁打下手，雖然動作笨拙，但態度認真。

“娘，這胡蘿卜要切成多大塊？”陸長昌舉著菜刀，有些猶豫地問道。

銀氏瞥了一眼案板：“跟你拇指差不多大就行。”她頓了頓，“永昌，你去把火候調小些。”

院子里傳來腳步聲，陸思遠推開自家院門。春日的陽光透過枝葉間隙灑落，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。他聞到那股飯香，心頭涌上一絲暖意，卻又在想起尹氏的病情時，轉瞬即逝。

屋內，盧氏和陸星辰正忙著準備餐具。案板上的切菜聲，灶間的炒菜聲，碗筷的碰撞聲交織在一起，構成了一幅溫馨的畫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