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星辰的手微微一顫,差點打翻了手中的調味料。她深吸一口氣,強迫自己鎮定下來。
”陸星辰站在灶臺前,專注地盯著鍋里翻滾的面條,時不時用漏勺輕輕攪動。
駱風棠鼻子輕輕抽動,“這是啥味兒?聞著忒香。”
陸星辰頭也不抬,“別擋著火,一會兒就好了。”她的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,仿佛在進行一場重要的儀式。
駱風棠乖乖退到一旁,眼睛卻始終黏在鍋上。陸星辰撈起一根面條,輕輕吹了吹,嘗了一口,眉頭微皺。她又加了些水,繼續煮著。
“星兒,這面條是用啥煮的?”盧氏的聲音從明屋傳來,“咋嗅著這么香呢?”
陸星辰回頭看了眼駱風棠,示意他去端面。駱風棠連忙接過托盤,朝明屋走去。
“用甲魚燉湯慢火熬制。”陸星辰跟在后面,端著最后兩碗面走進明屋。
“鱉湯?”盧氏驚訝地看向陸思遠,“哪來的鱉啊?”
陸星辰瞥了眼駱風棠,“前兩日棠娃子在后面小池井挖的。我放在茶罐里,前天準備宵夜時在爐子上文火燉著,忘了跟娘說。”
盧氏恍然大悟,看向駱風棠的眼神里多了幾分贊許。陸思遠也點點頭,“難得啊,咱們家今兒個有口福了。”
兩個小弟弟早已按捺不住,迫不及待地端起碗來。陸星辰連忙喊道:“慢些,小心燙著。”
一家人圍坐在桌前,香氣四溢的鱉湯面條讓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。駱風棠坐在一旁,目光不時瞟向陸星辰,看著她忙前忙后照顧家人,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緒。
“棠娃子,你咋還不吃啊?”盧氏注意到駱風棠的異樣,關切地問道。
駱風棠這才回過神來,連忙低頭扒拉起碗里的面條。陸星辰悄悄看了他一眼,嘴角微微上揚。
“星兒,這鱉湯面真香啊!”陸思遠吃得滿頭大汗,贊不絕口。
陸星辰臉上飛快閃過一絲羞澀,“爹喜歡就好。”
吃完飯,陸星辰開始收拾碗筷。駱風棠站起身來,“我來幫忙吧。”
兩人站在水缸邊,一個洗一個擦,配合默契。院子里只剩下他們忙碌的身影,夜色漸濃,遠處傳來幾聲蛙鳴。
“今日辛苦你了。”陸星辰輕聲說道,目光低垂。
駱風棠搖搖頭,“不辛苦,能吃上你做的飯,值了。”話一出口,他便覺得有些唐突,耳根微微發燙。
陸星辰怔了一下,手上的動作頓了頓。她抬頭看了駱風棠一眼,又迅速低下頭去,臉上泛起一抹紅暈。
兩人都沉默了,只有水聲在黑暗中輕輕響著。駱風棠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,他想說些什么,卻又不知從何說起。
陸星辰察覺到氣氛的微妙變化,輕輕咳了一聲,“時候不早了,你該回去了。”
駱風棠這才如夢初醒,“啊,對。”他依依不舍地走到院門口,回頭看了一眼。
陸星辰站在門邊,朝他揮了揮手。月光下,少女的笑容讓駱風棠心里一動,鬼使神差地說道:“明天我再來幫忙。”
陸星辰愣了一下,隨即笑道:“好啊。”
駱風棠心滿意足地轉身離去,腳步輕快。回到家里,駱鐵匠正在院子里等他。
“這么晚才回來,在陸家吃飯了?”駱鐵匠問道。
駱風棠點點頭,“嗯,陸星辰做了鱉湯面。”
駱鐵匠眼睛一亮,“那丫頭手藝不錯啊。”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侄子一眼,“多幫幫人家。”
駱風棠臉一紅,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。駱鐵匠哈哈大笑,拍了拍侄子的肩膀,轉身進了屋。
駱風棠跟著鐵匠緩步走進里屋。
“星辰還讓我給您捎了面條。” 駱風棠從外套里掏出面碗,生怕面條涼了。
“咦,怎么還有荷包蛋?”駱鐵匠挑起碗底的蛋,詫異道,“這丫頭可真會來事兒。”
駱風棠聞言,不由瞥向大伯的碗。一瞬間,他明白了——星兒最終還是沒舍得吃那只蛋,而是留給了大伯。男孩兒心頭泛起一絲暖意,卻又覺得這丫頭實在傻氣。
屋內,豆油燈的光線朦朧而溫馨。陸思遠坐在輪椅上,大遠小遠依偎在他身旁。漢子手里攥著幾根茅草,正教兩個小子編蛐蛐籠子。
“爹,這樣對嗎?”大遠小心翼翼地遞上自己編織的成果。
陸思遠接過來,仔細端詳,“不錯,越來越像樣了。”他鼓勵道,目光中滿是慈愛。
床邊,陸星辰端著一碗熱茶來到盧氏跟前。“娘,您的腰好些了嗎?要不要我再給您揉揉?”她輕聲問道。
盧氏接過茶,捧著取暖。“好多了,沒那么疼了。”她慈愛地笑笑,搖了搖頭。
“那就好。”陸星辰點點頭,“待會兒我去燒些熱水,您洗個澡早些歇息。”
話音未落,急促的腳步聲從外頭傳來。陸星辰身子一僵,下意識回頭望向門口。
“老三媳婦,你擺什么譜兒?”尹氏的聲音先一步闖進屋里,“讓你夜里來燒飯,這會兒連個人影都沒有!”
盧氏手一抖,茶差點灑了。陸星辰連忙接過茶碗,放到一旁的桌上。她剛轉身,屋門便被人一腳踹開。
她氣勢洶洶,立在門口。身后暮色漸濃,看不清她的表情,但那凌厲的氣勢如勁風般席卷而來。大遠小遠嚇得一哆嗦,趕緊躲到陸思遠的輪椅后頭。
陸思遠放下手中的蛐蛐籠子,忙不迭解釋:“娘,我正要打發星兒去外院跟您說,她腰痛犯了,夜里去不了……”
“啥?”尹氏一聽這話,頓時炸了毛,“吃飯時還好好的,輪到燒夜飯就犯病了?糊弄誰呢?”
盧氏聞言,強撐著要起身。許是動作太急,腰間突然一陣劇痛,她悶哼一聲,跌坐回床上,臉色瞬間慘白。
“娘,您別動!”陸星辰箭步上前,扶住盧氏。
陸思遠見狀,話音中帶著幾分憂慮:“娘,您也看見了,她真不是故意偷懶,確實動不了……”
“我呸!”尹氏啐了一口,邁著外八字步往屋里走。她指著床上的盧氏,劈頭蓋臉就罵:“裝病摸魚的女人,裝病裝死,這演技也就能騙騙我那傻兒子!外院的客人都到了,內宅還冷鍋冷灶。”
最后這句話,尹氏瞥了眼盧氏身旁的陸星辰。陸星辰眉頭一皺,正欲起身,陸思遠卻先動了。
他怒將手中未完工的蟋蟀籠摔在地面,粗聲低吼:“娘,您怎能說出這般不通情理的話?星兒娘今個從早忙到晚,腳都沒沾過地。兩桌的正排酒,全靠她一個人打理。您不體恤她也就罷了,竟然說出如此扎心的話?您這是存心傷兒子的心啊!”說著,他用力捶打了下自己的胸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