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鎮(zhèn)戍蹲在鎮(zhèn)東頭菜市口的腌菜攤前，兩根手指捏著根酸蘿卜對著日頭端詳：
“這腌菜的成色比北俱蘆洲‘醉仙樓’的差遠了，當年老子偷...借他們秘方時瞧見過，人家往壇子里塞的都是翡翠青椒。“
賣菜婆子舉著秤桿要打，陳沼趕緊摸出三文錢賠笑：
“嬸子莫氣，我家?guī)煾改X袋被驢踢過。“
話音未落就被宋鎮(zhèn)戍用蘿卜砸中后腦勺，那酸蘿卜在半空劃了個北斗弧線，正巧落進路過的野狗嘴里，黃狗嗷嗚一聲躥上房梁，撞翻孫掌柜晾的十八串臘腸，油亮亮的腸衣雨里混著武夫的叫罵：
“放屁！北邙山的尸傀都沒踢中過老子天靈蓋！“
陳沼拎著菜籃子溜達到肉鋪，王屠戶的新學徒正跟條土狗較勁——那狗崽子叼著根牛腿骨死不松口。
“小兄弟搭把手！“
學徒漲紅著臉拽狗尾巴，陳沼蹲下來對著狗耳朵嘀咕
：“西牛賀洲的大和尚說，搶食的狗要倒立念經(jīng)...“
說著突然伸手撓狗肚皮，黃狗咧嘴傻笑的瞬間骨頭應聲落地。學徒目瞪口呆地看著少年揚長而去，沒注意懷里的剔骨刀少了兩把。
路過鐵匠鋪時撞見趙寡婦追打偷蔥賊，那潑皮抱著腦袋往陳沼身后躲。少年腳尖勾起塊鵝卵石，石頭滴溜溜貼著潑皮褲襠劃過，在青石板上擦出火星子。“東勝神洲的仙人撒豆成兵見過沒？“陳沼板著臉嚇唬，“我這招‘飛石問路’專打褲腰帶！“潑皮捂著襠部逃竄時，懷里的蔥頭撒了一路，趙寡婦笑得直不起腰：“小沼這手比張捕頭的殺威棒好使！“
在茶攤歇腳時遇見賣糖畫的李老頭，爐子邊蜷著只三腳貓。宋鎮(zhèn)戍湊過來端詳糖稀：“火候差了三分，當年婆娑洲劍修用本命真火熬糖...“說著突然奪過鐵勺勾了朵劍蘭，糖絲在空中凝成個“劍“字，李老頭的老花鏡滑到鼻尖：“這...這是西邊劍冢的徽記！“武夫趁亂順走三根糖棍，掰碎了泡進陳沼的涼茶：“北俱蘆洲的淬體秘方，喝了下盤穩(wěn)當！“
回程路上救了個卡在樹杈上的胖丫頭，小丫頭哭喊著要“飛飛“，陳沼只好扛著她在竹林頂踏葉而行。宋鎮(zhèn)戍在下面啃著順來的水蘿卜嚷嚷：“婆娑洲的御劍術算個屁！瞧咱們武夫的‘草上飛’！“結果踩中片濕竹葉摔個屁股墩，壓塌了劉書生家的籬笆墻。傍晚劉娘子拎著碎籬笆上門索賠，陳沼表演徒手捏核桃才糊弄過去，捏碎的核桃殼在桌上拼出個“冤“字。
次日趕集遇上賣藝的胸口碎大石，宋鎮(zhèn)戍醉醺醺擠進人堆：“花拳繡腿！老子當年在北俱蘆洲...“說著就要躺上釘板，陳沼趕緊摸出私房錢打賞，拽著師父逃進包子鋪。蒸籠掀開的霧氣里，武夫突然正經(jīng)：“瞧見那賣藝丫頭腳踝的刺青沒？西牛賀洲歡喜宗的印記。“話音未落老板娘一籠屜扣在他臉上：“偷吃三個包子了！“
在布莊扯布料做新衫時，宋鎮(zhèn)戍非要用北俱蘆洲的“千疊紋“裁衣，跟裁縫吵得唾沫橫飛。陳沼溜達到后院喂馬，發(fā)現(xiàn)馬槽里泡著個生銹的青銅鈴鐺——與血飼宗攝魂鈴有七分像。正要細看時馬兒打個響鼻，鈴鐺滾進草料堆不見了。傍晚裁縫送來衣裳，袖口真繡著歪歪扭扭的千疊紋，線頭里還纏著根銀白發(fā)絲。
最絕的是那日幫貨郎推車，獨輪車上捆著九十九壇老酒。宋鎮(zhèn)戍說這是練“醉八仙“的好機會，結果一套拳打完撞進醬菜鋪，師徒倆被腌成兩個酸菜人。回竹樓的路上野狗追著舔，陳沼的褲腿被扯掉半截，露出青紫交加的小腿肚。武夫抱著酒壇說胡話：“當年老子在婆娑洲...嗝...劍修的仙鶴都被我灌醉過...“話音未落酒壇里蹦出只活青蛙，一泡尿滋醒了兩只打盹的流浪貓。
宋鎮(zhèn)戍蹲在竹樓頂啃著順來的糖葫蘆，糖渣子雨點般砸在樓下扎馬步的陳沼頭上：“瞅見西街新開的綢緞莊沒？那旗幡上繡的可不是普通金線，是東勝神洲天罡洞特產(chǎn)的‘纏金絲’，筑基修士拿這玩意捆仙劍都掙不脫！“陳沼頂著滿頭糖漬翻白眼：“您老昨兒還說那是西牛賀洲歡喜宗的情絲...哎呦！“話沒說完就被糖葫蘆桿子戳中膝窩，“蠢材！沒見那布料反光帶紫氣？天罡洞的纏金絲摻了紫云砂，陽光底下...“話音未落，綢緞莊掌柜舉著掃把沖出來：“老賊！還我屋檐上掛的臘肉！“宋鎮(zhèn)戍一個鷂子翻身躥上老槐樹，懷里還抱著半壇偷來的梅子酒：“北俱蘆洲武夫的事能叫偷嗎？這叫借！當年老子借過血飼宗主的褲腰帶都沒...““您可閉嘴吧！“陳沼抄起竹匾接住砸下來的酒壇，梅子酒淋了路過的小販滿頭，那挑著胭脂水粉的貨郎抹了把臉突然怔住：“這酒香...莫不是婆娑洲劍冢的‘青鋒釀’？“宋鎮(zhèn)戍在樹杈上翹起二郎腿：“算你小子識貨！這酒得埋在本命劍匣里窖藏二十年...“貨郎突然從擔子底層掏出個青銅酒壺：“巧了！我這有壇西牛賀洲大悲寺的‘羅漢醉’...“話音未落，武夫已經(jīng)躥到擔子前，鼻子湊著壺口猛嗅：“當年老子和大悲寺首座拼酒，那禿驢喝到第三壇就開始耍醉拳...“陳沼看著師父把人家胭脂盒當花生米嚼，趕緊摸出銅錢打圓場，貨郎卻擺擺手：“小兄弟可知這酒壺的講究？壺底刻著北俱蘆洲武神廟的圖騰...“宋鎮(zhèn)戍突然酒醒三分，指尖摩挲著壺底凹凸：“放屁！這明明是南贍部洲巫蠱寨的招魂符！“兩人吵得唾沫橫飛時，綢緞莊掌柜的掃把已經(jīng)掄到陳沼后腦勺，少年本能使了招“鐵板橋“，掌柜收勢不及撞翻隔壁魚攤，七八條青魚噼里啪啦拍在貨郎臉上，那尾最大的鰱魚正巧鉆進酒壺，宋鎮(zhèn)戍拍腿大笑：“妙哉！這道‘醉魚’可比東勝神洲的龍肝宴...“話沒說完被魚尾甩了個響亮耳光。
次日師徒倆蹲在河邊烤魚，陳沼戳著火堆里的焦炭：“您昨兒摸人家酒壺時，真沒瞧見壺嘴的裂紋？“宋鎮(zhèn)戍撕著魚鱗冷笑：“裂紋？那是北邙山煉尸爐的‘九陰紋’！二十年前血飼宗...“突然噤聲，魚叉猛地扎向蘆葦叢，叉尖顫巍巍戳著只圓滾滾的貍花貓。貓兒叼著半截臘腸，脖子上系著塊褪色銅牌，陳沼瞇眼辨認：“天...罡...“宋鎮(zhèn)戍拎起貓尾巴倒抖：“天罡洞的靈寵牌！這幫牛鼻子把手伸到南贍部洲了？“臘腸里突然掉出個蠟丸，捏開是張血符，武夫臉色驟變：“屁的靈寵！這是東勝神洲叛逃的御獸師...“貍花貓突然炸毛，一泡熱尿滋滅篝火，借著青煙躥上樹梢。遠處傳來馬蹄聲，三個戴斗笠的灰衣人沿河追來，領頭的手腕纏著銀絲：“老東西倒是識貨...“宋鎮(zhèn)戍把陳沼踹進河里：“憋氣！這是婆娑洲劍修的‘繞指柔’！“自己卻迎風撒了把辣椒面：“劍修算個球！老子當年...“話沒說完被銀絲纏住腳踝倒吊半空，陳沼從河里魚躍而起，濕漉漉的褲腿甩出兩條活蹦亂跳的鯽魚，正巧糊在灰衣人臉上。趁亂搶過師父就跑，背后傳來氣急敗壞的劍鳴，宋鎮(zhèn)戍在徒弟肩上顛得早飯都要吐出來：“往西！西邊土地廟供桌下有...“話音未落撞進曬谷場，驚飛滿地啄食的雞鴨，陳沼腳底打滑摔進稻草堆，懷里的武夫精準砸中巡邏的張捕頭。灰衣人追到時只見三人滾作一團，張捕頭的官帽歪戴在宋鎮(zhèn)戍頭上，陳沼手里攥著不知誰的褲腰帶。遠處傳來打更聲，灰衣人啐了口消失在小巷，宋鎮(zhèn)戍扒拉著稻草堆找酒壺：“晦氣！老子的‘青鋒釀’還剩半口...“張捕頭提著褲子怒吼：“又是你們師徒！上月偷老王家燒雞的賬還沒...“陳沼突然指著天空：“快看！北邙山的尸鴉！“眾人抬頭瞬間，少年扛起師父就跑，背后傳來張捕頭跳腳的罵聲混著雞飛狗跳的動靜。宋鎮(zhèn)戍在徒弟背上灌著最后一口酒：“算你機靈！這招‘禍水東引’頗有老子當年在婆娑洲...“陳沼喘著粗氣打斷：“您消停會兒吧！那貓脖子上的銅牌...““狗屁銅牌！
“武夫打個酒嗝，“那是天罡洞外門弟子的茅廁令！“
竹樓二層飄著嗆人的辣椒味，宋鎮(zhèn)戍倒吊在房梁上往鐵砂甕里撒花椒：“東勝神洲的淬體湯要加天山雪蓮，咱們用野山椒湊合——哎！別縮脖子！當年婆娑洲劍修拿本命劍挖耳屎都沒喊疼！“陳沼整個人泡在沸騰的辣湯里，活像只煮熟的大蝦：“您確定這方子不是北邙山煉尸用的？““放屁！“武夫甩下條風干牛鞭砸他臉上，“血飼宗那幫孫子用尸油泡澡，臭得能把西牛賀洲的禿驢熏還俗！“少年被辣氣嗆出眼淚，恍惚瞧見甕底沉著顆帶符文的鵝卵石，剛要伸手去撈，宋鎮(zhèn)戍的鞋底精準踩住他手指：“鍛骨境就敢分心？北俱蘆洲三歲娃娃都比你耐造！“
屋頂突然傳來瓦片碎裂聲，陳沼下意識抄起搗藥杵擲去，砸下來只肥碩的灰鴿子。宋鎮(zhèn)戍拎著鴿子腿轉圈：“喲呵！天罡洞的傳書靈禽，這玩意兒燉湯比人參補...“話音未落鴿子屁股噴出團青煙，空中浮現(xiàn)幾行金字：“九洲法會...恭請...“武夫一巴掌拍散煙霧：“恭請個屁！二十年前他們請老子去當擂主，結果酒里下蒙汗藥想偷學撼山勁！“說著把鴿子塞進陳沼褲襠，“夾緊了！這是練下盤的秘法，當年老子在北俱蘆洲...“少年雙腿抖如篩糠：“您當年也往褲襠塞活物？““塞過血飼宗的尸蟞！“宋鎮(zhèn)戍突然扯動機關，竹樓地板裂開露出釘板，“西牛賀洲大悲寺的梅花樁見過沒？給他們送豆腐的挑夫都比你現(xiàn)在穩(wěn)當！“
陳沼踩著搖搖欲墜的竹筒過釘板，屁股后頭還吊著個冒煙的辣椒罐。宋鎮(zhèn)戍躺在搖椅上啃燒雞，雞骨頭雨點般砸向少年膝窩：“婆娑洲的劍修踩飛劍如履平地，你抖得跟發(fā)情的鵪鶉似的！“話音未落竹筒突然炸裂，陳沼情急之下使出新悟的“鷂子翻身“，落地時褲襠里的鴿子撲棱棱飛出，撞翻墻角的陳醋壇子。酸液淋在釘板上滋滋冒煙，武夫拍腿大笑：“妙哉！這招‘酸爽釘板’比南贍部洲的萬蠱池還帶勁！“
夜半三更，陳沼癱在竹板床上挺尸，宋鎮(zhèn)戍忽然破窗而入，渾身酒氣混著脂粉香：“起來！教你招北俱蘆洲的‘醉打山門’！“說著扔來兩個灌滿酒的豬尿泡，“西牛賀洲禿驢發(fā)明的‘羅漢醉步’，老子改良了八十年...“陳沼勉強躲過飛濺的酒液：“您這是逛完窯子拿我醒酒呢？““放屁！“武夫一腳踹翻竹床，“老子這是去刺探軍情！怡紅院新來的花魁腳踝紋著血飼宗的尸蓮...“話音未落窗外飛進支金簪，擦著陳沼耳畔釘入墻板，簪尾系著的絹帕血書：“多管閑事者死！“宋鎮(zhèn)戍拔下金簪嗅了嗅：“東勝神洲的迷仙香？這幫牛鼻子和北邙山勾搭上了！“突然把陳沼推出窗外，“去！房梁上掛著為師的裹腳布，浸了雄黃酒能防毒...“
次日練功時，竹樓里多了個香爐，青煙凝成個妖嬈女子虛影。宋鎮(zhèn)戍邊打拳邊講解：“瞧好了！這是東勝神洲的魅影步，專破婆娑洲的君子劍...“說著突然扭腰擺臀，陳沼被雷得外焦里嫩：“您這架勢像村口難產(chǎn)的驢！““孺子不可教！“武夫甩出褲腰帶纏住房梁，“北俱蘆洲武夫的柔韌要賽過西牛賀洲的蛇妖！“陳沼躲閃間撞翻香爐，煙灰里蹦出只碧眼蟾蜍，宋鎮(zhèn)戍眼疾手快掐住蛙腿：“好東西！南贍部洲的蠱王種！“話音未落蟾蜍噴出毒液，將他半邊胡子燒得焦黑。少年趁機溜向門口：“師父神功蓋世，這蠱毒定能助您突破...“話沒說完被鐵砂甕罩住腦袋：“突破個球！給老子泡滿十二個時辰！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