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嘿嘿，想學吧？”

少女人偶迎著關赫曉那眼冒綠光的渴望，絲毫沒表現出羞澀，轉而頗為自豪的挺了挺不太存在的胸膛，

卻又搖頭，

“可你還沒打通氣脈，未達先天，沒有真氣，氣感更是還差得遠，所以就算教會你，你也沒法自己嘗試?！?

“這樣嗎？”

關赫曉不禁稍感失落。

不知為何，當見識到真正的機關術后，他的情緒完全不比平時穩定，總是會被輕易的調動。

小七攤開小手，晃悠了一下，似是在表現無奈，但隨即輕掩紅唇，假裝咳嗽一聲，刻意壓低聲線道，

“但是嘛，我墨門自有方法，讓一個武功未成的普通人，也能使用真氣。”

她的聲音不像，但語氣模仿的惟妙惟肖，

關赫曉聽出來了，那是公輸前輩說話的腔調。

“父親是這樣跟我交代的，然后給了我這個。”

小七回歸了正常的輕靈，從工作臺下又一掏，拎出一只黑色腰帶。

貌似是牛皮材質，但有了剛才關于氣鍛法的鋪墊，

關赫曉本能的懷疑那也是某種木頭。

小七蹦跳著上前，繞著關赫曉轉了一圈，那腰帶便系在他的腰間。

觸及皮膚的感覺是滑膩而又溫潤的，像是牛皮，但要更重。

腰帶上鐫刻有密密麻麻的金紅色紋路，似乎就是之前小七展示的墨髓，但顏色偏紅。

腰帶中間則是一顆碧綠的寶石。

或者說，墨晶。

小七輕點下巴，“試著運氣。”

關赫曉依言照做，如往常一樣，運勁提氣，使精氣從體內溢出，環繞周身。

很快，

他感覺到了不一樣。

周天循環在經過腰間的時候，自然而然的渡入了那腰帶當中，他明顯感覺到，氣在腰帶內部流經，

穿過一系列的復雜的路徑結構，旋即進入到中間的墨晶中，回轉一圈，再出來，便帶了一縷明顯更為凝實的氣。

便是真氣。

那無主的真氣甚至不用他額外花費精力去調動，而是跟隨著他的那股精氣，進入到周身的氣勁循環當中。

幾個大周天后，

關赫曉心中微動，睜開眼，看著自己的手。

上邊多出來的真氣，已經足夠包裹著他本身的精氣，里外分出兩層，環繞周身。

要有不知情的人見了，恐怕還以為他真是一位突破了先天境界的武者。

這東西的寶貴程度，哪怕小七沒說，

關赫曉也在一瞬間意識到了。

能讓普通人暫時變成先天武者，這是什么概念？

甚至不需要如他一樣，自己用精氣調動腰帶內的真氣，而是借由平時本能逸散出的精氣，也能引出真氣。

只不過花費的時間會長一點，真氣消耗的會更快。

運用起來，大概也會差上許多。

但不可否認，有了真氣，對一個普通人戰力的提升是非?？鋸埖?。

隨手一擊，就能達到某些武士磨煉一生，引以為傲的心魄斬的效果。

“可以了嗎？”

小七定定看著他，眨著眼問道。

關赫曉愣了一下，“你看不到氣的流動嗎？”

小七失落的耷拉了下腦袋，隨即解釋道，“我的眼睛結構比較簡單，只能看見黑白的色彩，簡單的畫面。

耳朵則要強上許多，能聽見氣，但要離得夠近?！?

關赫曉回想了一下此前小七趴在他胸口的情景，心中一動，“是通過氣的震動？”

小七快速點頭，輕拍鼓掌，“對呀對呀，這你也想到了？關赫果然是機巧天才呢?！?

不知是否是寫進行為模式里的，少女人偶總會很積極的給予人情緒價值。

那經由雕飾的純潔天真的笑容，叫人無法生出反感。

關赫曉一下子又有些理解了，其為什么叫歌舞人偶。

她們或許在一開始，就是為了取悅人而被造出來的。

“那現在可以教我氣鍛法了嗎？”

關赫曉不想深陷在某個涉及倫理的問題中，收斂了思緒，拉回正題道。

“可以呀?！?

小七點頭，“但我得先提醒你，這條腰帶的真氣不算很多，如果一直練習，大概只夠你用兩三天。

父親還留下了三枚同等含氣量的墨晶。也就是說，你最多只能練習不到十天。

你這一個月突破不了先天，那這十天內你所做出的木頭，就是你拿來制作尋找父親的機關造物的全部材料。”

關赫曉聞言思索了一會兒，問道，“尋找公輸前輩的機關造物，會有提示嗎？比如什么種類，需要哪些材料？”

“有噢。”

小七再次點頭，從工作臺下拿出一沓圖紙，遞過來。

一個球形的鏤空木雕。

結構畫得很細致，是一層層的嵌套裝置，每部分的部件，都單獨畫在一張紙上。

而圖紙的背面，還對每個配件標有詳細的材質和材質的合成配比。

哪怕按照現代的標準，這也是一份合格的設計草圖了。

“每個人的氣都會形成獨一無二的場域，叫做氣魄。哪怕是練得同一種武功，同樣的環境，一起長大的同齡人，也會養出截然不同的氣魄?！?

小七解釋道，“這支千里尋氣球，便是父親依據自身氣魄而設計，專門用來追蹤他?！?

聞言，

關赫曉不由得松了口氣。

還以為會一點提示和方向都不給，讓他自己摸索，自己瞎找呢。

既然有準確的目標物件，那只要盡力實現就完了。

關赫曉大致看了一遍圖紙，

要在一個直徑五厘米的球形木雕里，塞上幾十個配件。

這尋氣球的精密程度簡直堪比機械表，以他的條件來看，尚且有點難度。

何論其他人？

他這下算是明白，墨門招人為什么要專門找機巧天才。

不僅對武功有著不低的要求，而且還需要有著相當的木匠技術，懂得機械原理。

無論是缺了武功，還是缺了機巧技術，

都絕無可能通過這種入門儀式。

正常情況下，

習武之人專注于練武，要突破先天，哪里會有額外精力花費在木匠活上？

而若是一個從小干到大的嫻熟木匠，又哪來的臨近先天境界的高強武功？

要在同一個人身上湊齊這兩個條件，委實不簡單。

關赫曉忽地感覺，集齊了全部條件的自己，好像就是為了這機關術而生的。

為何公輸前輩那般不想接受他是個倭人，卻還是不得不接受。

因為只靠碰，再難碰見第二個跟他一樣的人。

想到這里，

關赫曉打消了方才生出的想法。

即利用這個腰帶里的真氣，嘗試去跟虎眼碰一碰。

前途一片光明的自己，干嘛要跟一個朽木待枯，半只腳在墳墓里的家伙拼命。

這就像一個百萬富翁，跟一個身無分文的流浪漢玩梭哈。

瘋了吧。

至于流浪漢會不會殺到家里拼命，

也可以提前做準備，花錢雇幾個保鏢嘛。

而一個完美無缺的保鏢，此時就站在他的眼前。

“小七啊，你覺不覺得這屋子太小，太壓抑了，教起來施展不開。我家房子還挺大的，空間也足夠?！?

關赫曉試著開口道。

“小？”

天真的少女人偶覺察不到某人誘拐的心思，

還真以為他是嫌屋子小，不禁轉動腦袋，左右前后看了看，雜七雜八的物件堆放太多，感覺確實有點狹窄。

她平時跳舞都有些放不開。

可這畢竟是父親做的家，一下子要離開，她又有點不舍。

關赫曉從她那雙光潔透亮的眸子里看出了考慮的神色，于是趁熱打鐵道，“要是跟我回去，你就能全天監視我了，萬一我偷懶、不努力，你都能第一時間糾正。況且我家足夠大，這里的東西，也都能一起搬回去。”

“那好吧。父親只叫我監督你，照顧你，沒說不能離開這?！?

小七抽抽鼻子，又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淚，有些傷心的點頭道，“但你要像你說的那樣，把東西都搬走。小七記得住每一件父親造的東西，你要是落下一件，我就……”

她忽地宕機，停下來想了想，卻也沒想到能怎么樣，忸怩半天，也只威脅出一句，“就不給你唱歌了。”

為什么不是跳舞呢？

因為她忍不住不跳舞。

她是為此而生的。

對此，

關赫曉先是感到好笑，但看見對方那透徹的雙眼，晶瑩的好似真有淚滴閃爍。

恍惚間，他面對傷心的人偶，竟不知該作何心情。

愕然半晌，終是點頭道，

“我保證，一件不會落下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