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章 見稽古
- 末極武仙,從機巧匠開始
- 精怪魔法師
- 3606字
- 2025-06-01 21:23:56
“屜木老師。”
關赫曉被引至一處偏院,卻見沙地前的檐廊上,屜木次郎的身前擺放一張桌案。
右側的碳爐燃出星星點點,上邊的鐵壺水開冒出泡花。
在這個節骨眼上,
屜木次郎竟在優哉游哉洗茶沖飲。
見他如此,關赫曉原本緊迫起來的心弦稍顯放松。
看樣子,伊良子帶著武德會上門一事,對方早有預料。
“來了。”
屜木次郎揮了揮手,引關赫曉來此的年輕弟子微微躬身,隨之退去。
關赫曉則上到近前,在屜木的示意下落座桌對面。
隨后,
屜木拿了只茶碗,斟上小半的碧綠茶湯,推給他道:“從大明進口的屯溪綠茶,高級貨,這可是跟黃金一個價,嘗嘗。”
“跟黃金一個價?”
關赫曉聞言也感到好奇,端起茶碗,輕輕嗅了嗅。
茶香四溢,沁人心脾。
待到稍涼,抿了一口,入口先是淡雅的苦,再是清新的回甘,沒有一點雜味,
哪怕他不是很懂茶,也感覺得出其無可置疑的品質。
可他的眉頭卻是微皺,奇怪道,“您不是說破產了嗎?怎么還有錢買得起這么貴的茶?”
“嘛,伊良子那小子剛剛送來的,本來是假模假樣送給虎眼,裝裝禮數。牛股他們死不肯收,便給了我,要我說他們太迂腐了,有好東西就收著嘛,不喝白不喝。”
屜木聳了聳肩,自己再斟上一碗,輕瞇著眼悠悠品嘗。
關赫曉嘴角微抽。
他覺得自己也算厚臉皮了,可在屜木如此不客氣的行徑面前,也感到有些不太好意思。
“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,我又不會白拿他們的茶。這不是專門叫了你來,幫他們解決問題了嘛。”
屜木喝得美了,輕舒一口氣,未待關赫曉詢問,又繼續說道,“昨天也跟你提過了,要正式開始教你屜木流實戰的劍術。
但光是我一個人示范加講解,總歸是不夠深刻,理解起來差點意思。原本想讓你觀摩虎眼流弟子間的對練,沒想到,伊良子居然主動送上門給你做例子來了,他的話,效果會是最好的。”
“伊良子效果最好?可他練的不也是虎眼流嗎?跟屜木流的實戰劍術有何關系?”
關赫曉不解。
屜木次郎笑而不語,賣了個關子。
他垂眸看了眼新泡的一輪茶湯顏色深淺,算出時間差不多,自顧自飲盡后,便起身叫來了仆從,讓他們收拾桌案,尤其把剩余的茶餅收好,
這才道:“走吧,你親眼看了,就會明白。”
關赫曉不知所以,但也只能點頭,跟隨屜木去往中院。
道場內最大的內室習練場,便是在此。
外人前來踢館挑戰,一般有兩種踢法。
一是公開挑戰,賭上道場的名譽,從師范代到大師范,都有可能出來迎戰。
屆時會有官員大臣前來仲裁,便是在場地較大的室外演武場進行。
二是私下挑戰,抱著交流劍術的目的分個高下。
在內室習練場進行,只有雙方的自己人做見證,事后不會公開結果,輸了也不影響道場經營。
伊良子名義上是來檢驗虎眼流年輕弟子的修行成果,介于兩者之間的模糊地帶。
為了避開強敵的同時,完成對虎眼道場的羞辱。
拋開伊良子的天賦不談,
他本身只在虎眼流修行了兩年時間,挑戰年輕弟子也不能說是以大欺小。
走在路上,屜木次郎才給關赫曉稍微說明了一下現況。
伊良子檢驗虎眼流弟子的要求很簡單,他一個人分別與十位虎眼流的弟子木劍實戰。
要是沒人能擊敗他,便說明虎眼大師范懈怠,教導無方,門下弟子水平反而越來越低。
新政府就要削減虎眼道場的俸祿。
要是有人能擊敗他,則條件相反,虎眼大師范教導有方,便得提高虎眼道場的俸祿。
后一種的條件,是為了彰顯公平而設立,新政府其實都沒考慮過會發生。
提出來,便是伊良子有著必勝的把握。
說到這,
兩人也抵達了中庭的習練室,從正門走入的一瞬間,便感到空氣仿若凝固。
室內上上下下幾乎坐滿了人,
一眼看去便知武士們分了兩派,涇渭分明的圍坐周遭。
牛股坐在大廳正上,兩側三位身形各異的武士,便是濃尾三天狗。
以四位師范代為中心向左右分布的武士們,便是虎眼流的弟子們。
下側靠近門口的三位中年武士,便是武德會的三名師范,統一剃掉了代表武士身份的發髻。
以三位師范為中心散布開來的黑衣武士們,便是武德會的成員弟子。
同樣沒有發髻,且身上也不是和服,而是典型西化的緊身練功服。
上下的雙方互相看不對眼,肉眼可見的劍拔弩張。
而場中的比試還在繼續,
木劍密集的對砍發出一連串沉悶的聲響,木屑飛舞,一寬一細兩道身影不斷交錯,好似相持不下。
關赫曉兩人的到來,未能吸引到其他人的注意。
屜木次郎領在前頭,默默走到了位在上下兩方之間的一處空地,帶著關赫曉坐下。
其實也沒有特別的意思,純粹是這里沒人遮擋視線,看得比較清楚。
這時,
關赫曉也認出了場中交手的兩人,明顯高大威武,揮刀勢大力沉的那位,便是武田。
之前因對練中不小心傷到同門,而被虎眼罰去看門面壁,后又幫他習練五繩止勁的大塊頭武士。
武田不僅是身形比他的對手要高大粗壯,就連手里的木刀,也要大上兩個級別,如同船槳。
那是被用作素振練習的大木刀,現下卻被他當成實戰木刀揮舞,速度也絲毫不遜于他的對手。
那人面容俊美到堪稱妖異,有著一雙丹鳳細眸,后腦還扎著長長的馬尾辮。
乍看之下都難以分辨男女。
直至發現那醒目的喉結,以及身形劇烈騰轉間,衣襟不時敞出的胸膛,才能確認這是個男人。
兩人的比試貌似才剛剛開始,體力皆十分充沛,
武田揮向伊良子的每一刀都裹挾著狂暴的勁力,刀尖只是擦到木地板,便劃出一道長長的深痕。
如此威勢,場下觀戰的武士們,不論雙方都不由得吞吐唾沫,冷汗浸濕后背。
所有人都不會懷疑,武田只要有任何一刀觸碰到伊良子,后者的下場都將非死即殘。
木劍對練與真劍試合,在此刻已然沒了多少區別。
場面看上去,好似伊良子一直被武田壓著打,只能躲閃,時不時發動的回擊,也都被武田利用大木刀的寬度所擋下。
伊良子貌似已經失去了獲勝的可能,待體力消耗下去,疲于躲閃,便會被武田一擊拿下。
虎眼流的弟子們都紛紛攥起了拳頭。
武田雖然還只是對方的第五個對手,但已經是年輕一輩里最強的一檔了。
要是連他都無法取勝,再往下打,結局也不會有什么改變了。
牛股的右后側有一道竹席屏風,虎眼的女兒三重正坐在屏風后,透過一道小窗觀戰。
此時她死死盯著場上的兩人,屏息凝神,期待著伊良子被武田一刀劈死的畫面。
然而,
她的期待注定要落空。
在場的師范代們早早便意識到了,交戰的兩人,真正占上風的其實是伊良子。
武德會的三位師范穩穩坐著,對此毫不意外,來之前就早早預料到的結果。
牛股和濃尾三天狗,臉色愈發沉凝。
而除了師范們,
關赫曉也一眼看出了問題所在。
伊良子的劍術很精巧,步伐很有條理,很多時候,武田的斬擊剛一出手,他就提前進行了規避和應對。
每一次木劍擊打的部位也很講究,并非是被武田輕松擋下,而是故意打在木刀上的同一個受力點。
這代表,
伊良子已經完全看穿了武田的劍術和習慣。
他完全有能力攻擊到武田本人,并且想打哪就打哪。
可他偏偏不這么做,
而是故意戲耍他,有意讓這場對練看似很驚險,和接近,從而讓虎眼流的眾人以為還有懸念。
這么做的理由多半是想粉碎虎眼流其余弟子的信心,讓他后續的五場能夠更輕松的拿下。
看到這里,
關赫曉已經有點明白了屜木的用意。
恰在這時,一旁的屜木次郎輕聲問道:“有沒有覺得熟悉?”
關赫曉點了點頭,“跟我很像。”
“是的。”
屜木次郎微微一笑,“看到過一次的劍技,只在內心習練,便能很快讀透,并輕松模仿出來。
見了即練了,見了即會了。這是衡量是否為劍術天才的真正標準,見稽古。”
見稽古?
關赫曉若有所思。
他本身應當是沒有這種天賦的,之所以能做到類似的效果,靠的是面板上練至大成的千機手。
“虎眼流的劍技很簡單,而伊良子又在虎眼流真正練到了免許皆傳。在他這樣一位真正的劍術天才眼里,虎眼流的弟子不論怎么練,只要不到師范代的級別,在正面的劍術對決中,就絕對贏不了他。”
屜木次郎的話音落下,仿佛為了印證,
啪!
場上忽地爆發出一聲雷鳴般的悶響,
大木刀被伊良子一記突如其來的上段劈打得粉碎,
武田微微一愣,卻也沒停下動作,手中只有個木柄,依舊不停歇地砸向欺身到近前的伊良子。
對方隨著慣性向前,好似避無可避,可武田卻忽地瞥見對方臉上浮出戲謔的笑意。
伊良子趴伏貼地,以詭異的姿態擰轉身子,避開了下砸的木柄,同時一個肘擊往上甩出,恰好迎上武田向下低垂的下巴。
嘭!
武田被沖擊力砸得腦袋極力后仰,兩眼翻白,無力跪倒在地,昏厥過去。
勝負已分。
“不過,伊良子過于依賴天賦,不管和誰打,都喜歡閱讀對方的動作習慣,由此再組織對策。這就意味著,遇到比他天賦更強的人,他連還手的能力都不會有。”
看著武田的慘狀,屜木次郎眼神微瞇,幽幽說道。
場上,
伊良子輕蔑地掃了眼地上的武田,又抬頭掃視虎眼流的眾人,毫不掩飾眼中的挑釁,
“下一個是誰?”他朗聲道。
不同于前面五次的自告奮勇,這次卻是沒聲了,虎眼流的年輕弟子們一個個低垂腦袋,回避著對方的視線。
主位上,
牛股面沉似水,正要開口指定,卻見一道許久未見的身影主動走到了場中。
他神色微變,轉頭一看,果然看到了屜木次郎,后者正向他比著手勢,
那意思是——“放心,我的弟子會幫你們搞定。”
但都不用屜木說,關赫曉便自覺站了出來。
正如屜木所言,毫無實戰經驗的他對上虎眼流的高手,或許勝算渺茫。
偏偏對上這個伊良子,他根本沒有輸的可能。
接過屜木丟來的一把木刀,關赫曉看向一臉錯愕的伊良子,淡淡道:
“來吧,我來做你的對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