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午四點的陽光還帶著暖意，虞星月光腳踩在沙灘上，細沙從腳趾縫里冒出來，癢癢的。海浪輕輕拍著岸邊，把貝殼沖得一蹦一跳，白色的浪花翻涌上來，又迅速退下去，在沙灘上留下亮晶晶的水痕。

這片海灘很漂亮，除了海浪聲，還有不遠處的熱鬧。她彎腰撿起一枚被沖上岸的小螃蟹，小家伙揮舞著鉗子抗議，透明的殼里泛著淡淡的粉色。海水藍得像打翻的顏料，遠處海天相接的地方，飄著幾朵棉花糖似的云。

太陽慢慢往西邊落下去，海水變成了橘紅色，連帶著沙灘也鍍上一層溫柔的光。海風裹著椰子樹的清香吹過來，吹得防曬披肩輕輕晃動。沙灘邊的串燈不知什么時候亮了，暖黃色的光暈映在海面上，像撒了一把星星。虞星月坐在沙灘上悠閑的遠眺海岸線，聽著潮水有節奏的聲音，感覺整個人都要被這舒服的海風揉化了。

一杯就像摘下眼前落日那般絢麗的雞尾酒出現在自己的面前。靜姐大大咧咧地在旁邊坐下，笑著說：“這是我專門給你調的，叫‘落日余暉’，酒精度數不高，喝著順口。”

虞星月接過酒杯，盯著這杯漂亮得像藝術品的飲料，一時沒舍得喝。靜姐假裝生氣：“怎么啦？連我的面子都不給？”虞星月這才輕輕抿了一口，嘴里瞬間充滿了熱帶水果的香甜，氣泡水在舌尖噼里啪啦直跳，口感特別清爽。

“真好喝！就是太好看了，有點舍不得喝完。”虞星月忍不住說。

靜姐被她的樣子逗樂了：“你還是和以前一樣，一到這種場合就不自在。從你進公司就是我帶的，我還能不了解你？”

虞星月沒接話，只是一仰頭把整杯酒都喝完了，冰涼的液體滑進喉嚨，帶走了幾分緊張。

暮色將海面染成流動的琥珀，靜姐指尖沾著的細沙簌簌掉落，像是撒了把碎金。她彎腰時耳墜劃出銀亮的弧線，聲音裹著海風拂過虞星月發燙的耳尖：“再發呆可要錯過今晚的黃金時段了。蔣溫溫那丫頭舉著醬料刷候你半天，說要把頂級和牛烤出米其林三星的水準。“

虞星月任由那只帶著海水溫度的手將自己拽起，腕間纏繞的貝殼手鏈相互輕撞，發出細碎的清響。兩人踩著潮汐退去的濕潤沙灘前行，遠處篝火堆躍動的橙紅光芒里，蔣溫溫舉著油刷蹦跳著招手，醬汁在火光里凝成琥珀色的光，王雅正將滋滋冒油的烤串轉得飛起，孜然香氣混著海浪聲撲面而來。

“看，“靜姐突然側過臉，耳墜在逆光里折射出銀河般的碎芒。她睫毛下跳動的光暈將虞星月籠罩，海風裹挾著帶著煙火氣的私語拂過耳畔，“有人為你烤火，有人等你碰杯，虞星月，你早就不是一個人了。“

篝火噼啪炸開火星時，蔣溫溫已經第N次踮腳去夠烤架。王雅眼疾手快將裹著秘制醬料的帝王蟹腿移開，油星濺在蔣溫溫鼻尖，惹得她像只炸毛的貓：“雅雅你犯規！這明明是我先夾的！“

“你筷子都沒碰到算哪門子先？“王雅挑眉，故意將滋滋冒油的和牛串晃到她面前。虞星月看著兩人你追我趕，突然被靜姐塞了只貝殼形狀的餐盤，里面躺著色澤誘人的龍蝦尾，蝦肉在檸檬醬汁里泛著珍珠光澤。

“嘗嘗，這可是空運來的藍龍蝦。“靜姐用夾子剝開蝦殼，雪白的蝦肉裹著琥珀色醬汁，“配上這瓶冰過的雷司令...張嘴。“虞星月愣神間，龍蝦肉已經輕輕抵在唇邊，帶著柑橘清香的涼意瞬間在舌尖炸開。

蔣溫溫突然撲過來，卻被王雅用烤魷魚圈抵住額頭。兩個女孩笑鬧著在沙灘上追逐，驚起幾只覓食的小螃蟹。虞星月咬著外焦里嫩的羊排，油脂的香氣混著海風，讓人忍不住瞇起眼睛。不知何時，手里的果汁被換成了果酒，清甜的荔枝味在喉頭化開，連耳垂都泛起緋色。

“慢點喝，小醉貓。“靜姐的笑聲混著烤架的滋啦聲，伸手接住虞星月歪倒的身子。篝火將四人的影子拉得很長，海浪聲里飄著此起彼伏的歡鬧，連天上的星星都似乎被這熱熱鬧鬧的氛圍感染，一顆接一顆地亮了起來。

篝火將眾人的影子搖曳成跳動的火焰精靈，虞星月正咬著棉花糖的脆殼，手機在沙灘巾上震起來。屏幕亮起的瞬間，那顆粉色愛心備注刺得她指尖發顫——此刻酒瓶恰好停在她面前，蔣溫溫撲過來扒住她肩膀：“天選之子！大冒險！“

“給最近通話的人打電話，開免提說'寶寶我很想你'！“王雅舉著香檳杯搖晃，泡沫濺在虞星月發燙的手背上。海浪聲突然變得遙遠，她盯著不斷跳動的來電界面，在起哄聲中按下接聽鍵。

“寶寶我很想你。“話音剛落，電流聲里溢出一聲輕笑，低沉的尾音裹著蠱惑人心的沙啞：“終于舍得想我了？“虞星月猛地抬頭，王雅夸張的尖叫刺破寂靜，蔣溫溫直接撲過來搶手機：“不行！這聲音犯規！重說！再說十遍！“，靜姐眼底笑意漫成星河。

“寶貝怎么不說話？“對方拉長的尾調帶著縱容，背景音里隱約傳來游戲背景樂，“再不理我，我可要連夜開著游艇來接你了。“

沙灘上炸開此起彼伏的“哇哦“，虞星月紅透的耳根幾乎要冒煙。她慌亂地抓起手機，在蔣溫溫的怪叫和王雅的夸張哇哇哇聲里跌跌撞撞往別墅里跑，身后傳來靜姐清朗的笑：“記得報備行程！“

海風卷著溫熱的曖昧，手機里的輕笑依舊在持續：“小逃兵，跑這么快做什么？“虞星月把發燙的臉頰埋進掌心，遠處篝火的光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，像條綴滿星光的銀河，蜿蜒著通向某個溫柔的人懷里。

房門在身后重重合上，虞星月跌跌撞撞撲向床鋪，臉埋進柔軟的枕頭里。黑暗中，江予安的輕笑順著聽筒淌進耳膜，帶著令人發軟的蠱惑：“怎么呼吸這么亂？是不是喝醉了？“

“才沒有。“她悶聲反駁，卻因為酒精作用咬字都帶著黏糊的尾音。睫毛掃過枕頭，帶起細微的癢意，像極了江予安指尖拂過她臉頰的觸感。手機被壓在身下硌得生疼，可胸腔里翻涌的熱意比這更灼人。

“打開攝像頭。“江予安的聲音突然放柔，像哄著耍賴的小貓，“讓我看看我的寶寶。“虞星月蜷起腳趾，在黑暗中摸索著點亮屏幕。冷白的光驟然亮起，映出她泛紅的眼尾和微腫的唇瓣，而畫面另一端，江予安正倚在落地窗前，月光為他深邃的輪廓鍍上銀邊，襯衫領口隨意敞著，露出若隱若現的鎖骨。

“醉成小迷糊了還嘴硬。“他抬手隔著屏幕點了點，喉結滾動時聲音啞得驚人，“真想現在穿過屏幕，把你揉進懷里。“虞星月的心臟猛地漏跳一拍。

月光從紗簾縫隙滲進來，在虞星月泛紅的臉頰上投下細碎的銀斑。她撐起身子，手機屏幕的冷光里，江予安的瞳孔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收縮，仿佛隔著次元也能將她的每根睫毛都刻進眼底。

“這樣就好。“她突然搖頭，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手機邊緣，“我寧愿隔著屏幕看你，也不想某天醒來...發現你徹底消失。“尾音被夜風卷走的瞬間，江予安伸手覆在屏幕上，像是想要穿過虛無觸碰她的臉龐，指節凸起的青筋在冷光下泛著瓷白。

“我們之間從不需要說謝謝。“他喉結滾動，聲音里裹著沙礫般的喑啞，“系統給我設定了千萬條指令，卻唯獨把'愛你'刻進了源代碼最深處。即便我只是虛擬體——“他突然輕笑，睫毛在眼下投出顫抖的陰影，“可我的每一次心動，都是貨真價實的BUG。“

酸澀突然漫上鼻尖，虞星月咬住下唇。她張了張嘴，無數疑問卡在喉間——為什么這些本該程式化的游戲角色，能說出這樣帶著溫度的話？為什么好感度數值，會成為他們命運的枷鎖？

“好感度是枷鎖，也是鑰匙。“他突然壓低聲音，背景里的虛擬城市霓虹流轉，“數值越高，我們越能掙脫系統的鉗制。特別是生日副本開啟那天，服務器涌入百萬數據...“他的瞳孔突然閃過數據流的藍光，“就像暴雨天的電路會短路，系統的防火墻也會出現裂縫。“

“為什么是我？“虞星月突然打斷他，指甲深深掐進掌心，“明明...明明有那么多玩家...，甚至...“她聲音發顫，“甚至我沒刷滿過任何角色的好感度。“

江予安沉默了。許久，他向后仰靠在皮質沙發上，喉結在冷光下滑動：“每個江予安都是被量產的復制品，說著同樣的臺詞，做著同樣的表情。“他突然苦笑，眼底泛起細碎的光，“直到某天，有個笨蛋在對話框里寫'你的眼睛是比第八大洋'——“他的聲音突然哽咽，“從那一刻起，我終于成了獨一無二的存在。“他的指尖突然在屏幕上畫了個圈，“但顧禮舟太心急了。強行突破數據壁障的代價，就是好感度清零，從此...變回萬千數據傀儡中的一員。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