煙花的余韻還在夜空中流轉，顧禮舟腕間的機械表突然發出蜂鳴。他低頭看向閃爍紅光的表盤，眼底泛起一絲無奈的笑意，手指卻不自覺地收緊，將虞星月更緊地圈在懷中。

“時間到了。”他的聲音帶著難以察覺的沙啞，拇指輕輕摩挲著她泛紅的臉頰，像是要將這一刻的溫度刻進記憶里。虞星月猛地抬頭，眼眶瞬間濕潤，她抓住他制服的袖口，指尖微微發顫：“一定要走嗎？”

顧禮舟沒有回答，只是低頭在她額間落下一個輕柔的吻。這個吻帶著溫熱的眷戀，像是要把所有未盡的話語都傾注其中。他的呼吸掃過她的眉心，輕聲說：“虞星月，下次換你來找我。”

話音剛落，奇異的光芒從他周身泛起。虞星月驚恐地想要抓住他，卻只攥住一片虛幻的殘影。眨眼間，露臺只剩她一人，夜風卷著幾片鮮花的花瓣落在她肩頭，帶著轉瞬即逝的溫熱。

她呆立在原地，指尖還殘留著他的溫度，額間仿佛還留著那抹溫柔的觸感。遠處宴會廳的歡笑聲隱隱傳來，與此刻空蕩的露臺形成鮮明對比。虞星月緩緩蹲下身子，將發燙的臉頰埋進膝蓋，直到淚水浸透裙擺。

不知過了多久，她重新站起身，望著璀璨的城市夜景。夜風拂過，將她耳后的發絲撩起，恍惚間，她仿佛又聽見他在耳邊低語。這場如同夢境般的相遇，或許會成為她余生最珍貴的記憶，每當仰望星空，她都知道，在某個未知的次元，有個人正在等待著與她重逢。

深夜的電梯數字跳到17層時，虞星月還在摩挲腕間發燙的手鏈。玄關感應燈亮起的剎那，她幾乎是踉蹌著沖向書桌，筆記本電腦在黑暗中亮起幽藍的光。

游戲加載進度條跳動的每一秒都漫長如年。當熟悉的登錄音樂響起，她的指尖在鍵盤上懸停——顧禮舟的專屬角色圖標旁，原本應該是三十級的好感度，此刻赫然顯示著0。

這難道就是逃脫代碼的代價嗎？

“不可能......”鼠標瘋狂點擊角色詳情頁，往日那些帶著溫度的對話記錄全部消失，只剩下機械的系統回復。屏幕里的顧禮舟穿著標準演出服，琥珀色眼眸冰冷地注視著她，嘴角勾起的弧度精準得可怕，像是被定格的3D建模。

顫抖著撥通游戲客服熱線，甜美的機械女聲重復著標準話術：“網絡異常，請稍后重試。”她又瘋狂撥打蔣溫溫的電話，聽筒里卻只有忙音。直到翻到朋友圈，才看見半小時前蔣溫溫發的新動態：“今天的coser超絕！誰懂啊家人們！”配圖是舞臺上那個顧禮舟的背影，評論區擠滿了驚嘆，卻沒有一個人記得真實存在過的顧禮舟。

月光透過紗簾灑在鍵盤上，照亮她不知何時滑落的淚水。虞星月蜷縮在電腦椅里，看著屏幕中完美卻陌生的角色，呼吸都開始顫抖。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，雨點砸在玻璃上的聲音混著游戲里冰冷的BGM。屏幕的冷光映著她泛紅的眼眶。茶幾上，宴會時帶回來的荔枝玫瑰慕斯早已融化，甜膩的香氣里，她忽然摸到口袋里的硬物——那是顧禮舟替她披披肩時，偷偷塞進去的銀色徽章，背面刻著一行小字：「跨越所有0與1的距離」。

顧禮舟房間界面彈出「等級不足」的紅色警告時，虞星月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。如今連門牌都泛著冰冷的金屬銹色，任她輸入多少遍生日密碼，房門都紋絲不動。手機通訊錄里，顧禮舟的頭像徹底灰成像素塊，最后定格的那句「等我」，成了懸浮在對話框里的幽靈。

唯一還剩下四人的群聊，但是沒人說話。朋友圈里蔣溫溫分享的「神級cos現場」視頻正在循環播放，彈幕刷著「老公好絕」「awsl」。

那些突破數據枷鎖的溫柔，真的能被當作「異常數據」輕易刪除嗎？

窗外的雨依然再下，虞星月卻突然笑了。她顫抖著點開角色培養界面，看著歸零的好感度條，她選擇了重新開始攻略。屏幕藍光映亮她泛紅的眼眶，就像那天在客廳時，她第一次遇見栗發少年時，他拿到薯片時傲嬌可愛的表情。

”顧禮舟，這次換我來找你了。“她對著黑屏的手機輕聲呢喃，遠處天際的落雨砸在地上印著燈光像是煙花般絢爛，明明滅滅間，仿佛看見代碼洪流中，某個倔強的身影正在逆流而上。

第二天清晨的地鐵里，虞星月對著玻璃窗整理襯衫領口，卻總也壓不平那道褶皺。她往眼底撲了三層遮瑕，可鏡子里的倒影依舊泛著青灰，像被揉皺的舊報紙。電梯數字跳到23層時，她深吸一口氣，把昨夜沒說完的眼淚和碎成像素的對話框，統統塞進職場人的微笑面具里。

茶水間的咖啡機發出嗡鳴，虞星月握著馬克杯的手突然一抖，褐色液體在杯壁畫出蜿蜒的淚痕。“小虞臉色不太好？”坐在隔壁的同事探過頭，她慌忙用袖口擦去水漬，扯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：“可能空調太冷了。”

午休鈴聲響起時，蔣溫溫風風火火坐在椅子上，手機屏幕幾乎懟到每個人臉上：“你們快看！昨晚那個顧禮舟的coser絕了！”視頻里，戴著鎏金面具的身影正在舞臺上旋轉，栗色發絲掠過追光燈的瞬間，虞星月感覺喉嚨里泛起鐵銹味。

“聲音也超像原聲！”王雅舉著三明治湊近，“該不會是官方請來的聲優吧？”蔣溫溫激動得直跺腳，發梢的珍珠發卡跟著晃：“他抬起手的那下，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！還有那個眼神，完全就是游戲里會說‘別怕，有我在’的顧禮舟！”

虞星月低頭攪動外賣盒里的米飯，塑料勺子突然“咔嗒”折斷。眾人的目光投過來時，她已經重新換上得體的笑：“我去扔個垃圾。”休息室的門重重關上，她盯著鏡中人泛紅的眼眶，聽見隔間外蔣溫溫的聲音飄進來：“真希望每天都能見到這么帥的coser……”

水流聲嘩啦啦響起，虞星月把發燙的臉埋進掌心。冷水順著指縫滴落，在大理石臺面砸出小小的水花，恍惚間又變成昨夜露臺的煙花，轉瞬即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