暗房里，紅色安全燈將齊悅的影子拉得很長。他凝視著剛掛起的膠片，林夏的輪廓在顯影液中緩慢浮現——漁鎮的碼頭，她的衣角被海風掀起，發絲邊緣鍍著一層破碎的金光。

這不是普通的照片。

膠片上隱約可見幾道細微的劃痕，那是林夏故意用指甲在底片上刻下的標記——漁鎮燈塔的坐標，以及松本集團廢棄實驗室的入口。

“這張構圖很好。”

突如其來的關西腔讓齊悅手指一顫。他回頭，森山讓正站在暗房門口，黑框眼鏡后的眼睛微微瞇起，像在評估一張待售的作品。

“謝謝。”齊悅用日語回答，聲音有些生澀。

森山走近，指尖懸在照片上方，沒有觸碰，卻精準地停在林夏鎖骨處的L形疤痕上。

“光線處理得很妙。”他輕聲說，“像是…故意讓陰影藏住什么。”

齊悅的呼吸微滯。

森山拿起另一張照片——法院臺階上的林夏，背后是驚飛的白鴿群。

“布列松所說的‘決定性瞬間’。”他推了推眼鏡，鏡片反射出暗房的紅光，“你女朋友很有張力。”

“她不是我的模特。”齊悅說。

“哦？”

“她是我的共犯。”

森山突然大笑，笑聲在密閉的暗房里回蕩。他拍了拍齊悅的肩膀，力道很重，像是某種認可，又像是警告。

“下周我的畫廊有個展。”他遞出一張燙金名片，“帶她來。”

名片背面用極細的鋼筆字寫著一行地址，以及一個時間：21:00。

不是展覽的開幕時間。

是閉館后的私人會面。

林夏推開公寓門時，頭發還滴著水。語言學校的課本塞在背包里，最上層是《日語N1高頻詞匯》，下面卻壓著一份從圖書館復印的檔案——森山讓1998-2005年行蹤調查報告。

她擦著頭發，目光落在桌上的邀請函上。

“你要參戰？”她問。

“是我們。”齊悅遞給她一臺徠卡M6，機身冰涼，像是剛從某個塵封的箱子里取出。

林夏的指尖撫過相機頂部的刻痕——那里本該是序列號，卻被磨平，替換成了一串微小的數字：LS-001。

她的克隆編號。

“森山說想見見‘那位讓快門聲變得危險的小姐’。”齊悅輕聲說。

林夏抬起眼，窗外東京塔的燈光穿透夜霧，在玻璃上投下細碎的光斑。她舉起相機，齊悅卻突然站到窗前，讓燈光將自己剪成一道黑色輪廓。

“你干什么？”

“當你的第一個模特。”他張開雙臂，“就像那年櫻花樹下一樣。”

快門聲響起時，窗外恰好有煙花綻放。

而在公寓樓下的巷子里，一個戴鴨舌帽的男人按下耳機，低聲匯報：

“目標已確認接收相機。序列號LS-001激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