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大勇強(qiáng)迫自己冷靜。

不能慌！

越是這個時候，越要穩(wěn)住！

他猛地一咬牙，幾步上前，他幾乎是湊到了程景淮的耳邊。

那姿態(tài)，帶著一種近乎卑微的恭敬。

聲音壓得極低，只有兩人能聽清：

“大師……”

“我……我到底是怎么了？”

“您……您只要能說清楚，能解決問題！”

他喉嚨滾動了一下，帶著豁出去的決絕。

“多少錢！我都給！”

“只要您開口！”

這話里的急切和懇求，再明顯不過。

周圍豎著耳朵偷聽的大爺們，還有直播間里屏息凝神的觀眾，雖然聽不清具體內(nèi)容，但光看馬大勇這姿態(tài)，就知道——

這位大師，恐怕是真的說到點(diǎn)子上了！

然而，程景淮卻微微側(cè)身。

與馬大勇拉開了一點(diǎn)距離。

他甚至沒有看馬大勇那張急切的臉。

只是慢悠悠地，靠在了身后那棵老槐樹粗糙的樹干上。

他好整以暇地看著馬大勇。

薄唇輕啟。

吐出了三個字。

清晰無比。

傳遍了這小小的天橋角落，也透過手機(jī)麥克風(fēng)，傳遍了整個直播間。

“五百萬。”

“……”

風(fēng)聲，車流聲，人聲……一切嘈雜，都在這一刻消失。

所有人的目光，都聚焦在程景淮那張過分年輕，卻又過分平靜的臉上。

幾秒鐘后。

人群炸了！

直播間也炸了！

“啥玩意兒？！”

“五……五百萬？！”

一個離得近的大爺，掏了掏耳朵，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。

“我沒聽錯吧？他說要五百萬？！”

“這小子瘋了吧！！”

“搶錢啊這是！！”

“一張嘴就要五百萬？！他以為自己是誰？玉皇大帝嗎？！”

“現(xiàn)在的年輕人，真是想錢想瘋了！”

【直播間】

【！！！！！！！！！！！！】

【五百萬？！】

【？？？？我幻聽了？】

【臥槽！主播你認(rèn)真的嗎？五百萬？？？】

【瘋了瘋了！主播絕對是瘋了！】

【剛才誰說主播不是騙子的？這還不算騙子？這簡直是敲詐勒索！】

【獅子大開口啊！一張嘴就要五百萬？他怎么不去搶銀行！】

【完了完了，剛建立起來的一點(diǎn)信任，瞬間崩塌！】

【我就說吧！劇本！絕對是劇本！現(xiàn)在圖窮匕見了，開始要錢了！】

【這吃相也太難看了吧！】

【取關(guān)了取關(guān)了，什么玩意兒！】

質(zhì)疑和嘲諷的彈幕，如同潮水般淹沒了屏幕。

剛才還在驚嘆的觀眾，此刻也大多覺得程景淮太過離譜。

算命而已，哪有張口就要五百萬的道理？

這根本就是在把人當(dāng)傻子宰！

而首當(dāng)其沖的馬大勇，在聽到“五百萬”三個字時，整個人都僵住了。

他臉上的恭敬和懇求，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
取而代之的，是極致的錯愕。

然后，是滔天的憤怒！

他猛地瞪大了眼睛，血絲瞬間布滿了眼球！

“你說什么？！”

他聲音陡然拔高，粗糲得像是砂紙摩擦。

“五百萬？！”

“你他媽想錢想瘋了吧你！”

馬大勇指著程景淮的鼻子，破口大罵！

“老子看你是真有兩下子，才他媽客客氣氣跟你說話！”

“你倒好！蹬鼻子上臉了是吧？！”

“五百萬？！你怎么不去死啊！”

他氣得渾身發(fā)抖，胸膛劇烈起伏。

剛才那點(diǎn)敬畏和恐懼，全被這天價的“診金”給沖散了！

這小子，根本不是什么大師！

這就是個趁火打劫的騙子！瘋子！

“呸！”

馬大勇狠狠啐了一口。

“神經(jīng)病！”

罵完，他看也不看程景淮，猛地一甩手，轉(zhuǎn)身就走！

那背影，充滿了被愚弄后的憤怒和決絕！

很快，就消失在了天橋下的人流中。

一場眼看就要成功的“算命”，就因為這離譜的“五百萬”，徹底告吹！

老李頭在一旁，看得是目瞪口呆。

隨即，一股狂喜涌上心頭！

哈哈！

搞砸了吧！

讓你小子裝！

讓你小子狂！

還以為你真有什么通天本事，原來也是個利欲熏心的蠢貨！

五百萬？

你怎么不說五個億呢？

老李頭清了清嗓子，臉上努力維持著“前輩”的惋惜，嘴角卻忍不住微微上揚(yáng)。

他搖頭晃腦，慢悠悠地念叨著，聲音不大不小，剛好能讓周圍人和直播間聽到：

“嘖嘖……”

“年輕人啊，還是太嫩了。”

“有點(diǎn)本事，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。”

“這行當(dāng)啊，講究的是個細(xì)水長流，是個人情世故。”

“哪有一上來就獅子大開口的？”

“不懂規(guī)矩，不懂規(guī)矩啊！”

他這話，明著是惋惜，暗地里卻是滿滿的幸災(zāi)樂禍和嘲諷。

【直播間】

【哈哈哈！老李頭神補(bǔ)刀！】

【確實，這主播太急功近利了！】

【煮熟的鴨子都飛了！】

【裝逼失敗，最為致命！】

【五百萬？笑死我了，真敢要啊！】

【散了散了，沒啥好看的了，就是一個想錢想瘋了的騙子。】

【本來還以為是什么高人呢！】

彈幕里，嘲諷聲一片。

剛才那些喊“主播牛逼”的，此刻也銷聲匿跡了。

然而，面對馬大勇的憤然離去，面對周圍人群的指指點(diǎn)點(diǎn)，面對老李頭的陰陽怪氣，面對直播間滿屏的嘲諷……

程景淮，依舊靠在那棵老槐樹上。

他對著空氣，或者說，對著直播間的鏡頭，輕輕笑了一聲。

“不用擔(dān)心。”

“半個小時。”

“他會回來的。”

他頓了頓，補(bǔ)充了一句，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從容。

“回來求我。”

什么？！

老李頭臉上的笑容僵住了。

周圍的大爺們也愣住了。

【直播間】

【？？？？？？】

【我沒聽錯吧？主播說他會回來求他？】

【臥槽！這逼裝的，我給滿分！】

【半小時？求他？主播你睡醒了沒？】

【人都被你氣跑了，還回來？回來揍你嗎？】

【見過自信的，沒見過這么自信的！】

【狂！太狂了！】

【坐等打臉！還有二十九分鐘！】

【哈哈哈，牛皮吹破天了！我就不信他會回來！】

【這要是真回來了，我直播倒立洗頭！】

老李頭回過神來，忍不住嗤笑一聲。

“年輕人，自信是好事。”

“但太過自信，那就是狂妄了！”

“還回來求你？哼！癡人說夢！”

直播間的彈幕，也再次被嘲諷和質(zhì)疑淹沒。

所有人都覺得，程景淮這話說得太滿了，簡直就是在自取其辱。

只有程景淮在等。

等那必然會回頭的腳步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