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暮第三次查看手機導航時，雨刷器正在擋風玻璃上劃出猩紅的弧光。

傍晚六點的暴雨把整個城市泡在血色里，儀表盤顯示室外溫度17℃，可他后背的工裝襯衫已經濕透。副駕駛座上的檀木匣滲出絲絲涼意，那是個沒有寄件地址的加急件，收件人欄只潦草地寫著“錦繡大廈17層自取“。

“叮——“

手機突然在支架上瘋狂震動，鎖屏界面彈出鮮紅的警告彈窗。陳暮猛踩剎車，廂式貨車在積水中拖出十米長的尾跡。他抓起手機正要重啟，右眼突然傳來灼燒般的刺痛。

擋風玻璃上的雨珠開始倒流。

陳暮捂住右眼，指縫間滲出的血珠滴在方向盤上，竟在皮革表面蝕出焦黑的孔洞。當他顫抖著松開手，后視鏡里映出的右眼虹膜已經變成齒輪狀的血色漩渦，一串猩紅數字懸浮在視網膜深處：

71:59:47

“見鬼...“陳暮扯下遮陽板上的小鏡子，數字隨著他眨眼的頻率微微顫動。貨車收音機突然自動開啟，在沙沙的電流雜音中，他聽到某個類似電臺主持人的聲音在念誦：

“...當血月第三次升起時，所有未覺醒的羔羊都將化作深淵的祭品...“

后視鏡忽然閃過一抹黑影。陳暮轉頭望去，一只通體漆黑的烏鴉正立在貨箱頂端，金黃的瞳孔里流轉著齒輪般的光暈。更詭異的是，雨水在距離它羽毛三寸處自動蒸騰成血霧。

烏鴉歪了歪頭，檀木匣突然發出指甲抓撓木板的聲響。

陳暮的右眼數字驟降到71:30:02。他抓起座位下的甩棍，卻發現自己的影子正在車廂地板上扭曲成八爪魚般的形態。當他摸到檀木匣冰涼的銅鎖時，整條右臂突然浮現出暗紅色的血管紋路，就像皮下埋著發光的電路板。

“咚！“

貨箱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。陳暮抄起工具箱里的強光手電，推開車門的瞬間，暴雨裹著鐵銹味拍在臉上。在貨車后方二十米處，本該鎖死的貨箱門洞開著，滿地都是被撕碎的快遞包裝。

但最讓他血液凝固的是——柏油路面上延伸著兩串濕漉漉的腳印，從貨箱一直通往暴雨深處。腳印前端尖銳如爪，每個步幅都超過兩米，在積水中暈開淡淡的粉色。

陳暮的右眼突然刺痛難忍，血色數字開始瘋狂閃爍。當他再次睜眼時，整個世界蒙上了暗紅色的濾鏡：路邊的消防栓長滿肉瘤，便利店招牌上的霓虹燈管里游動著蛆蟲，而遠處錦繡大廈的玻璃幕墻正在滲出濃稠的腦漿。

那只烏鴉突然發出人類的笑聲，振翅掠過他耳邊：“歡迎來到真實世界，執血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