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 掌法使（四）

現在生活條件好了，誰也不缺穿少吃，古厝女人都不用那樣操勞了，古厝的規矩也跟從前不一樣了，一切用度由頂層分派，一層一層撥下來，分到底層的時候，也就只有幾個蔬菜和粥或米飯了，有時改善伙食，主食吃包子。

李多余讓掌法團的一個護法使者攙扶起招娣媽。招娣媽前幾年還住在二層，六十歲成為婆婆后已升遷至她所在的三層，在古厝的所有女人中，中層地位算是高的。

李多余是古厝中地位最顯赫的女人，她三胎生了四個兒子，且早年買房，不斷出租再買再出租，手里已掌握著五棟大樓，可謂丁財兩旺。這樣里外一把手的女人在古厝的歷史上可不多見，早年一個會看相的長老就說她是“旺夫命”，承他吉言，長到十六歲的時候，李多余就被負責祭祀的女人選去幫忙做些事，后來升遷到三層并漸漸接管祭祀也是水到渠成的事。想她青春的時候，那可是古厝適婚男子炙手可熱的人選，媒人一茬茬來提親，都在一個古厝住著，知根知底，誰不眼饞她呀，都說她豐胸肥臀好生養呢！就是買頭母豬也得拍幾下屁股才能知道是不是上等貨。現如今，她還掌管著古厝的一切經營，做得有聲有色，古厝的管理也是尊卑有序、井井有條，無人不服。要是哪個嘴碎的女人敢私下說她的壞話，就會被丈夫劈頭一頓訓斥：“你跟人家比什么？生兒子都生不過人家！”古厝女人便不再自討沒趣。

掌法使坐在桌前冷眼旁觀，招娣爸的手指幾乎戳到她的臉上，氣急敗壞地道：“你要是再生一個女兒，你就讓人絕后了，抽你一頓都算輕了！”由于底層棚頂低矮，他歪著脖子咆哮的樣子顯得有些滑稽。

也許下次和長老團碰面時，他該提提改造底層頂棚了，但這是不可能的，底層原本就不是男人該來的地方，更別說這是個牽一發動全身的工程了。

掌法使忍俊不禁的樣子看在招娣爸的眼里，他皺著眉頭說：“皮帶抽了三十下，也算教訓過了。”

話都說到這份上了，她要是再不走，只怕是不近人情了。李多余帶著護法使離去。

屈指算來，也有半月了。掌法使李多余決定主持完升遷儀式后，明日再去驗收招娣的教育成果。在此之前，她急需處理頭上那口濃痰——越發覺得那口濃痰粘糊糊綠熒熒的似還散發著令頭皮刺痛的腐臭。要是換成哪個女人如此放肆，怕這會已經在禁閉室關得不知白日黑夜了！她怨怒地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