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大早，爾書就拿出了新員工上任時戰天斗地的意志開始在店里忙活。擦前臺桌子的時候說：“你看看這鍵盤，你們平時都不用嗎？鍵盤縫里污垢都堆滿了，空格鍵都按不下去你們也不管管”？
擦完前臺開始清理篝火灰：“老板娘你們什么時候烤的火？四月天了氣溫都要30°了你們還烤火嗎？這碳灰……等等！你們是不是從來沒清理過？好歹也是自住的地方，你們怎么都不想著清理？有一種病叫塵肺病你們聽過沒？都是黑煤礦里老礦工得這個病，還有建筑工人得這個病。你們都有沒有點兒常識？”口罩遮住了爾書的臉，卻遮不住喋喋不休的聲音。
“早晚有人清理”，看著孟極在用昨天上山摘的野獼猴桃調制新酒。我在水吧，離著大廳還隔著一個天井，都能聽見爾書的絮叨。
“早晚有人清理？早晚是什么時候？”
“早晚，不是時候。”
“不是時候是什么？”
“是名字。”“從今天開始你不叫爾書了，你叫早晚。
老康在廚房搗鼓早飯。山海齋的早飯都是隨老康心情走的。今天心情應該是不錯：土豆切后片上鍋蒸熟再搗成泥，胡蘿卜小蔥火腿切丁，面粉白糖咸鹽雞精加入其中，攪拌好起鍋燒油一個一個下鍋，煎的兩面金黃出鍋；不知道跑哪兒摘的野蔥，燒了一鍋蔥油，手搟面煮熟過冷水裝碗，淋上蔥油拌上紅醋再來些麻油雞絲。
山海齋主打一個隨性。吃飯，也沒有非常正式的安排地方，飯桌有好幾個，但好像沒人愿意坐哪兒吃飯。老康的面碗上面蓋倆土豆餅，蹲在篝火邊兒就這大蒜吃。孟極愣是把蔥油面擺成意大利面那樣一卷或者說是換成一坨的樣子，再來杯咖啡，歪在貴妃塌上吃。我在懶人沙發上支起一張小桌板，就是大學生放在床上的那種小桌板，吸溜吸溜的吃。
“巴巴，你招那小子干嘛？咱人手不是夠了嗎？”老康咬掉半顆蒜問我。
“你們看他勤快嗎？”
“暫時看是勤快啊！誰剛來的時候不勤快啊！都特么腳底生煙的忙起來，哪吒來了都得把風火輪換四驅，那不都是裝象嗎？”老康十分不屑。
“他可愛嗎？”
“在你眼里什么是可愛？”老康不吃了“那小子瘦吧拉幾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兒你管那叫可愛？”
“巴巴你看看我！”老康伸出胳膊“顛勺我有二頭三頭肌”；捋捋頭發“發色以奶奶灰為主絕不是故意染的是本來發色”；拍拍肚皮“做為一名成功的廚師，我還有完美的腹肌”！“在我這樣的熟男面前，可愛不值一提。”
“你的二頭肌三頭鵝的是怎么來的呀？”
“你的八塊腹肌是怎么來的呀？”
“你別忘了是巴巴給你捏出來的坯子你才有可圈可點的肉身。”孟極撩撩大波浪說。
“就像我，從來都記得，我想要的樣子，自己練出來時間太久，還是靠巴巴捏一個，來的省力氣。”
“好了，馬屁到此為止。你們看出來他的真身了嗎？”不想聽他們倆再繼續，再繼續下去，又該多現在的樣子不滿意讓我捏個坯子出來，我懶。我不想捏。必須打斷他們。
“進門兒我就看出來了啊！不就是個小耗子嗎？”老康搶答。
“但是，他好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。”孟極看著趴在前臺桌子上吃飯的爾書說。“他覺得自己就是個人。”“完全具備小奶狗的特征。”
《山海經·北山經》：“又北二百里，曰丹熏之山，其上多樗柏，其草多韭薤，多丹雘。熏水出焉，而西流注于棠水。有獸焉，其狀如鼠，而菟首麋身，其音如嗥犬，以其尾飛，名曰耳鼠，食之不〈月采〉，又可以御百毒。
“他都自己找來了，就留下來吧。好在是個祥瑞，就當給店里養個小寵物。”
“嗯，那倒是，還能解毒......”老康摸著下巴。
“毒？山海齋里就你有機會投毒。”孟極接茬。
“對啊對啊！只有我有機會，那我哪天試試手，然后給這小耗子放點血，你們看看他到底能不能給你們解毒。”老康摩拳擦掌，躍躍欲試。
又是懶得看老康的一天，好好地做飯不行嗎？哪兒來那么多想法。
“哎哎！我明天燉豆角，燉的半生不熟，你們都配合著吃下去啊。我不吃，我得負責觀察和救治。看你們吐得七葷八素的時候我就給那小耗子抽血，然后喂你們嘴里......”
老康跑進廚房，已經打開他的巨大冰箱開始翻找豆角。
解毒的功能我還沒怎么看的上。看上的是他的好運。
爾書的好運，現在只顯露出冰山一角。卻已經帶著身邊親近之人昂首闊步直奔小康了。
爾書在山海齋，是不是那些奇怪的異獸就不會找來了？
畢竟活了幾千年，工作也干了幾千年了。
山海齋是我想放空的地方。不來人不來異獸最好。
安安靜靜，舒舒服服。
我養著他們幾個。那都沒什么問題。幾千年的財富積累。我絕對有資格靠的上“old money”。
該給新員工建立個檔案了，我得找爾書好好聊一聊。
“爾書，停一停！羅馬不是一天建成滴！山海齋也不是你一天兩天能收拾的完滴！”我叫了爾書一聲。
“對對對，小耗子，先來吃飯，嘗嘗的你康叔的手藝！”
爾書站在原地，剛要邁腿兒，就有一團肉眼可見的煙塵從頭頂開始往下簌簌的掉落。剛抬起來想要摘掉口罩的手迅速的縮了回去。轉身朝著員工宿舍跑了回去。
“我先去洗澡我待會兒再吃!老康叔你給我留點兒飯就行我胃口小！我忍不了我一身煙灰一手指甲泥垢！你們這群人實在是太~臟~啦~~~”
“唉，后生仔就是勤快！不知世間疾苦啊！”老康繼續吸溜面條，發出感慨。
“我倒是喜歡這個小奶狗，以后客房我不用再去了。”孟極看著自己紅的發亮的美甲“我也不用再心疼我漂亮的指甲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