龍門渡廢棄倉庫的陰冷氣息尚未散去，趙凱尸體旁那把突兀的手槍和那封「完美」的遺書，像一出精心編排的默劇，嘲諷著每一個試圖揭開真相的人。

李明蹲下身，在手電筒的邊緣光線下，他注意到趙凱散開的衣領下，似乎有什么東西硌著皮膚，他小心地撥開，一枚形狀奇特的金屬薄片滑落出來，邊緣鋒利，不像任何常規(guī)物品的零件。他不動聲色地將其收入證物袋。

趙凱的私人電話記錄很快被調取出來。在他主動聯(lián)系李明之前，他接過一個無法追蹤的加密通話，通話時長僅三十秒。顯然，是這通電話促使他鋌而走險聯(lián)系警方，卻也可能將他推入了死亡的陷阱。

與此同時，市局技術科終于傳來了消息：張澈書房內的那個頂級保險柜，在耗費了數(shù)小時后，被成功打開。然而，保險柜內的東西卻讓所有人始料未及。

沒有堆積如山的現(xiàn)金，沒有商業(yè)合同，更沒有直接指向「盤古計劃」的詳細文件。只有一個樸素的木盒。李明打開木盒，里面靜靜地躺著一張微微泛黃的黑白舊照片，以及一個沒有任何標簽的加密U盤。

照片上是五個年輕人，三男兩女，笑容青澀而飛揚，背景像是一所大學的實驗室。李明一眼就認出了其中略顯稚嫩的張澈和趙凱。另外三人則完全陌生。照片的背面，用鋼筆寫著兩個遒勁有力的大字：「歸零」。

「歸零？」李明盯著這兩個字，一股莫名的寒意涌上心頭。這和蘇晴提到的「盤古計劃」所宣稱的「顛覆」、「新生」似乎遙相呼應，但又帶著一股更徹底、更決絕的意味。這五個人是誰？他們和「歸零」又有什么關系？

U盤被迅速送往技術科進行破解。初步反饋是，U盤設有極高強度的動態(tài)密碼和自毀程序，破解難度極大，需要時間。

李明將那枚從趙凱衣領下找到的金屬薄片交給技術科分析，初步結果顯示其材質特殊，非工業(yè)標準制件，更像某種定制武器的碎片或標識物。

時間緊迫，每一條線索都像在和那個隱藏在暗處的敵人賽跑。李明將照片上三個陌生人的面孔分發(fā)下去，命令全系統(tǒng)進行身份比對，同時加緊對「歸零」和「盤古計劃」這兩個關鍵詞的深度信息挖掘。

數(shù)小時后，U盤的破解工作取得了一絲進展。在無數(shù)亂碼和偽裝數(shù)據(jù)中，技術人員搶在自毀程序啟動前，提取到了一小段被覆蓋和加密的地理坐標信息，指向城郊一座早已廢棄多年的「晨星生物研究所」。根據(jù)早年的一些零散記錄，東盛集團的董事長張澈，在創(chuàng)業(yè)初期曾匿名向這家研究所提供過一筆不小的資助，但研究所很快因為不明原因關閉。

「晨星生物研究所……盤古計劃……歸零……」李明將這些碎片串聯(lián)起來，一個大膽的猜測在他腦中形成：這個廢棄的研究所，很可能就是「盤古計劃」的秘密基地，甚至是那個神秘組織「歸零」的巢穴！

這很可能是一個陷阱，一個對方故意泄露出來，引誘他們深入的陷阱。但李明知道，他們已經沒有退路。要打破僵局，就必須冒險一搏。

「小王，挑選十名最精銳的特警隊員，配備最強火力。我們的目標，晨星生物研究所！」

李明的聲音斬釘截鐵，「通知技術隊，嘗試遠程信號屏蔽和監(jiān)控。其余人，外圍策應。這次行動，代號『破曉』！」

夜色再次籠罩大地。數(shù)輛不起眼的黑色越野車悄無聲息地駛向城郊。廢棄的晨星生物研究所如同一頭匍匐在黑暗中的巨獸，散發(fā)著不祥的氣息。

李明帶領突擊小隊，利用夜視裝備，小心翼翼地潛入研究所主樓。樓內布滿了灰塵，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化學藥品的腐朽氣味。一切都顯得異常安靜，安靜得令人窒息。

「分頭搜索！注意安全！保持通訊！」李明通過喉麥下達指令。

隊員們迅速散開，然而，就在他們深入主樓不到五分鐘，異變陡生！

刺耳的警報聲突然響徹整個研究所，原本漆黑的通道瞬間被血紅色的應急燈照亮！緊接著，沉重的合金閘門從天而降，將各個通道口死死封鎖，突擊小隊被徹底分割開來！

「中計了！」李明心中一沉，試圖通過通訊器聯(lián)系隊員，卻只聽到一片刺啦的雜音。信號被完全屏蔽了！

黑暗中，似乎有無數(shù)雙眼睛在窺視著他們。冰冷的機械運作聲從四面八方傳來。

「隊長！我們被困住了！有……有自動攻擊武器！」一名隊員的驚呼聲在李明耳邊的戰(zhàn)術耳機中一閃而過，隨即被強電流聲淹沒。

李明心急如焚，他試圖找到出路，或者與被困的隊員匯合。他沿著一條幽深的走廊向前摸索，盡頭是一扇虛掩的合金門。門后，似乎有微弱的光亮。

他深吸一口氣，猛地推開門，閃身而入，舉槍戒備。

門內，是一個巨大的環(huán)形中央控制室。無數(shù)屏幕閃爍著復雜的代碼和詭異的圖案，房間中央一個巨大的玻璃容器內，似乎浸泡著某種不明的有機組織。而背對著他，站在控制臺前的，是一個身形高瘦的黑影。

「李明警官，歡迎來到『歸零』的圣殿，或者說……你的墳墓。」黑影緩緩轉過身，臉上帶著一張沒有任何表情的白色面具，聲音經過處理，正是之前電話和短信里那個沙啞而充滿戲謔的腔調。

「你就是這一切的幕后黑手？」李明槍口直指對方，厲聲喝道。

「黑手？不，我只是一個執(zhí)行者，一個清理者。」面具人攤了攤手，語氣輕松，「張澈，趙凱，還有那個不自量力的小蟲子林濤，他們都背叛了『歸零』的初衷，污染了『盤古』的純潔，所以，他們必須被清除。至于你，李警官，你太執(zhí)著了，好奇心太重，總想掀開不該碰的石頭。」

「盤古計劃到底是什么？歸零又是什么？！」

「很快你就不需要知道了。」面具人話音未落，身影突然化作一道殘影，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李明撲來！他手中寒光一閃，竟是一柄與之前在趙凱身上找到的金屬薄片材質相同的奇形短刃！

李明早有防備，側身躲避，同時開槍還擊。但面具人的動作快如鬼魅，子彈盡數(shù)落空。激烈的搏斗在控制室內爆發(fā)！李明身手不凡，但面具人不僅速度奇快，力量也大得驚人，招式狠辣，完全不似人類！

每一次格擋，李明都感覺手臂發(fā)麻。他發(fā)現(xiàn)對方的短刃似乎能輕易割開他的防彈衣邊緣！這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戰(zhàn)斗方式和武器。

激斗中，李明注意到面具人左手手腕上，似乎有一個模糊的星形刺青，與他之前看過的某個卷宗里的圖案有些相似，但來不及細想，面具人一記重腿已經掃向他的下盤！

李明勉強避開要害，卻被巨大的力道震得連連后退，撞在一排服務器上。胸口一陣劇痛，呼吸困難。

「你的使命，到此為止了。」面具人一步步逼近，短刃上閃爍著致命的寒光。

李明知道自己可能在劫難逃。他猛地咬牙，用盡最后一絲力氣，將一直緊握在手中的那張五個年輕人的黑白照片，狠狠地擲向控制臺一個閃爍著紅色警示燈的精密儀器！同時，他按下了藏在腰間的緊急求救信標的按鈕——這是他最后的希望，也是留給小王他們的最后線索。

照片準確地砸中了那個儀器！一陣電火花閃過，控制室內的部分屏幕瞬間熄滅，警報聲變得更加尖銳！

「你找死！」面具人勃然大怒，短刃化作一道流光，直刺李明的心臟！

李明只感到胸口一涼，全身的力氣瞬間被抽空，視線開始模糊。他看到面具人似乎因為儀器的損壞而有些慌亂，匆匆在控制臺上操作了幾下，然后轉身消失在控制室的暗影之中。

倉庫外，小王帶著后續(xù)支援部隊終于炸開了研究所的合金外門，沖了進來，遠處傳來了更多警車的呼嘯聲。當他們循著緊急信標的信號，艱難地突破重重阻礙，找到中央控制室時，只看到李明倒在血泊之中，胸口插著那柄奇特的金屬短刃，已經失去了呼吸。他的眼睛，依舊圓睜著，似乎在凝視著什么方向。

在他攤開的手邊，那張被他擲出又彈落回來的黑白照片上，五個年輕人的笑容依舊燦爛。但其中，那個長相斯文、戴著眼鏡的陌生年輕男子的臉上，被一道深深的、用李明自己的鮮血劃出的交叉，標記了出來。

「隊長！！！」小王發(fā)出撕心裂肺的悲號，響徹了整個死寂的研究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