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一早，柳若妍照常為陸司夜端來藥膳，“師父，我娘親昨晚說想見下您。”

少女聲音很輕，同時還在暗暗觀察陸司夜的表情。

陸司夜嘴角微微揚起，他喝下藥膳，“走吧。”

柳若妍攥著陸司夜的手腕，腰間控心鈴的震顫順著肌膚傳來，像是她心里的跳動。

廊下的灰雀撲棱棱飛走，驚碎了午后的寂靜，也讓暗處窺探的柳家修士慌忙隱去身形。

“師父，最近我修為漸長，但是這問心鈴，好像愈發暴躁了……”柳若妍語氣中充滿了擔憂，“是不是我沒法讓它認主啊？”

“妍兒，你不必多慮。”陸司夜的手輕輕撫摸著她的長發，

“問心鈴這等神物，就連我也很難讓其認主，你只需要配合它的波動，梳理經脈即可。”

陸司夜輕輕抽回手，指尖不著痕跡地拂過她發燙的臉頰：“切記，在外千萬不可暴露問心鈴的由來，如果有人問到，就說是普通的防身法器。”

柳若妍順從的點點頭。

陸司夜又打量了柳若妍一遍，今天她應該是精心梳妝打扮，換上一襲淡粉色的長裙，腰間控心鈴隨著步伐輕輕搖晃。

陸司夜望著她雀躍的背影，心中泛起一絲異樣的情緒。

“我這么做究竟對不對……”

陸司夜心里浮現猶豫，但小腹傷口的陣痛感再次傳來，

他搖了搖頭，不再考慮。

靜雅軒位于柳府最幽靜的角落，庭院里種滿了柳若妍生母趙氏最愛的白梅。

柳若妍剛踏入院門，就聽見屋內傳來輕柔的咳嗽聲。

“母親！”她快步沖進房間，撲進趙氏懷中。

趙氏鬢角已染霜白，卻依舊溫婉秀麗。

她輕撫女兒的發絲，眼中滿是疼惜：“妍兒又瘦了，這些日子修行累著了吧？”

“不累！”柳若妍抬起頭，笑容燦爛，“女兒如今已是煉氣境中期，還能召喚鈴音虛影呢！”

說著，她手腕輕轉，控心鈴發出一聲清越的鳴響，半尺高的虛影在屋內盤旋。

趙氏眼中閃過驚喜，卻也夾雜著一絲擔憂。

她抬眼看向站在門邊的陸司夜，目光中帶著審視：“這位想必就是妍兒的師父？”

陸司夜上前一步，拱手行禮：“在下陸青林，見過夫人。”

趙氏微微頷首，示意他坐下：“陸仙師請坐。多謝你教導妍兒，只是……”

她頓了頓，目光落在女兒腰間的控心鈴上，

“這孩子性子執拗，一旦認定的事，便會全心投入。還望仙師日后能多多關照。”

陸司夜心中微動，聽出了趙氏話中的深意。

柳若妍對他的依賴已近乎偏執，而趙氏顯然察覺到了這一點。

“夫人放心，在下定會護她周全。”他輕聲道。

柳若妍卻渾然不覺兩人間的暗流，興奮地拉著母親的手，講述著修行中的趣事。

趙氏靜靜聽著，偶爾插上幾句，目光不時落在陸司夜身上。

臨近中午，柳若妍被丫鬟喚去處理府中事務。

靜雅軒內只剩下陸司夜和趙氏兩人。

“陸仙師，可否借一步說話？”趙氏起身，走向庭院。

陸司夜跟隨其后，白梅的香氣混著濕潤空氣撲面而來。

趙氏站在梅樹下，陽光為她披上一層金紗，卻難掩眉間的愁緒。

“妍兒從小就被斷言資質平平，受盡冷眼。”她輕聲道，

“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修行的機會，我怕她……”

“怕她迷失本心？”陸司夜接口道。

趙氏轉過身，目光灼灼：“不錯。我雖不懂修行，但也看出她對仙師的依賴已超出師徒之情。

陸仙師，妍兒單純，若你無意，還請盡早讓她明白，莫要誤了她的終身。”

陸司夜沉默片刻，他心里清楚，如果沒有控心鈴的干預，柳若妍不會對他如此癡迷。

柳若妍的變化他再清楚不過了，特別每次注入靈力試圖干擾她的思緒，她眼中的癡狂便加深一分。

“夫人，在下確實無意耽誤令愛。只是修行之路漫長，有些事強求不得。”他最終說道。

趙氏嘆了口氣：“我明白。只是作為母親，總希望她能尋得良人，平安喜樂。

陸仙師，若有一日你要離開，請給她一個明白的交代，莫要讓她……”

她的話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。

柳若妍提著裙擺跑來，發絲有些凌亂，眼中卻閃爍著興奮的光芒：“師父，母親！爹爹說三日后會有城主府上門探望，讓您展示仙法！”

趙氏看著女兒神采飛揚的模樣，將未說完的話咽回腹中。

她走上前，溫柔地整理女兒的發絲：“如此甚好，只是莫要累著了陸仙師。”

柳若妍挽住母親的手臂：“放心吧，師父可厲害了！到時候定會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！”

陸司夜望著母女倆親密的模樣，心中泛起一絲暖意，又夾雜著幾分苦澀。

三日后的探望，恐怕不只是展示仙法那么簡單，柳家定是想借城主府試探他的底細，而他身上的秘密，又能瞞多久？

半晌后，陸司夜告辭離開。

柳若妍堅持要送他，兩人并肩走在回廊上。正午的暖陽，灑在控心鈴上，卻泛起冰冷的氣息。

“師父，母親是不是和你說了什么？”柳若妍突然停下腳步，仰頭問道。

陸司夜低頭看著她清澈的眼眸，終究還是搖了搖頭：“夫人只是叮囑我好好教你。”

柳若妍笑了，笑容比月光還要明亮：“我就知道！母親最疼我了，她一定也很喜歡師父！”

陸司夜沒有說話，只是默默為她拂去肩頭的花瓣。

前方的路還很長，而他與柳若妍之間的羈絆，早已剪不斷，理還亂。

控心鈴突然發出一聲輕響，像是在提醒他，不要一錯再錯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