瀾白尊者玄袖一揮，凜冽的靈壓驟然蕩開，將南溪城主未竟之言碾作齏粉。“姚寧之事休要再提?！?

他眸光如霜，側身將蘭傾護在身后，“今日，本尊只為帶徒兒回宗。“

南溪城主卻低笑一聲，目光越過尊者直刺蘭傾：“小丫頭，青藍的'天衍九殺'你可看真切了？“

他指尖輕叩劍柄，金石相擊之聲里裹著蠱惑，“數千年前人人喊打的邪術，如今倒成了某些人叩問仙途的捷徑——“

“放肆！“瀾白尊者劍芒暴起，化神威壓如山傾覆。

蘭傾喉間腥甜翻涌，膝骨幾欲碎裂，卻見南溪城主突然暴退三丈，一道淬毒寒光竟從她影子里破空而出！

天上雷云翻墨，將刺來的劍鋒映得幽藍如鬼火。

蘭傾眼底一震——這分明是青藍的成名劍招“噬心劍式“，可持劍者...竟是自己的影子！

南溪城主的身影倏然炸開血霧。

他徒手攥住透胸而過的劍刃，另一只手卻溫柔拂過蘭傾慘白的臉頰：“九重天上的'仙界'...“殷紅順著他的下頜滴落，在蘭傾衣襟綻開紅梅，“不過是場...更骯臟的...“

未盡之言化作破碎的喘息。

他掌心突然迸發金光，一道古老符咒烙進蘭傾眉心：“以我殘魂為祭...替這人間...看清天道！“

天上雷云翻滾，傾盆大雨驟然而至，她站在雨霧中，看不清前路。

暴雨如注，南溪城主殘破的身軀在蘭傾懷中寸寸崩解。

那道烙入眉心的金符灼得她神識劇痛，耳畔仍回蕩著嘶啞的遺言——看清天道。

“師尊！“蘭傾踉蹌轉身，卻見瀾白尊者玄袖翻卷，化神期的清心咒當頭罩下。

識海里的金符驟然蟄伏，連帶那段染血的記憶都模糊起來。

“魔修已伏誅?！白鹫邉馓羝鸬厣习虢赜乃{斷刃，雷霆照亮他眼底的寒意，“此乃噬心劍殘片，足證南溪勾結邪修。“

魔蘊藉突然嗤笑出聲：“好一招偷天換日！那分明白是——“

轟！

尊者袖中玉牌炸開靈威，生生逼退魔蘊藉三丈。

威壓中傳來密語：“青藍的'天衍九殺'...你想讓這丫頭當第二個祭品？“

蘭傾突然捂住眉心金符。

殘魂灼燙處，閃過南溪城主被自己影子刺穿的畫面——可此刻影子分明安靜地匍匐在腳下。

“師...尊？“她喉間泛起熟悉的腥甜，卻見瀾白尊者廣袖輕拂，一陣異香襲來。

“睡吧。“他接住少女軟倒的身軀，指尖抹去她衣襟未干的血跡，“待你醒來，自會明白何為...正道。“

————

“蘭傾師姐醒了？“

睜開眼時，神劍宗的晨鐘正撞破第七重云海。

床前圍著的弟子們笑容明媚，有人捧來鑲著噬心劍殘片的琉璃匣：“師姐除魔有功，掌門特許你入藏經閣參悟呢！“

蘭傾怔怔望向銅鏡。

銅鏡中映出的面容蒼白如雪，蘭傾指尖顫抖著撫過眉心——那里光潔如初，卻隱隱透出灼痛。

晨光穿過窗欞，將她的影子斜斜釘在地上，濃黑如化不開的墨。

“師姐？“捧著琉璃匣的弟子又喚了一聲，匣中幽藍斷刃正滲出絲絲寒氣。

蘭傾猛地攥緊被角。

——噬心劍殘片？除魔有功？

記憶像被撕碎的帛書，唯有南溪城主染血的面容清晰如烙。

他臨終的金符在識海中發燙，與眼前琉璃匣里的斷刃產生詭異共鳴。

“滄瀾峰的玉牌...“她低頭看向腰間，青玉牌上“瀾白親傳“四字刺目生疼。

玉牌邊緣沾著一點暗紅，像是誰匆忙擦拭時遺漏的血漬。

藏經閣的青銅門在身后緩緩閉合。

漂浮的經書突然集體靜默，最深處一本裹著血絹的古籍劇烈震顫，書頁無風自動地翻到《天衍九殺》的殘章。

蘭傾的影子在這瞬間暴漲，竟比本體先一步觸到書頁——

“嘩啦！“

古籍炸開金光，她踉蹌后退時，恍惚看見自己影子的指尖...正捏著半截幽藍劍鋒。

閣外傳來弟子們的談笑：“聽說南溪城主要立新碑呢...““噓，尊者最厭提這事——“

笑聲戛然而止。

蘭傾低頭，發現腰間玉牌不知何時裂開一道細紋，正滲出淡金色的...

像極了那日南溪城主眉間消散的魂光。

藏經閣的燭火倏然熄滅。

蘭傾的瞳孔里倒映著那本懸浮的《天衍九殺》，書頁間滲出的血絲正與她眉心金符同頻震顫。

影子攥著幽藍劍鋒的手突然暴長三寸，劍尖直指她咽喉——

“現在信了？“南溪城主的聲音從她腳下滲出，黑影扭曲成男子輪廓，“你師尊用清心咒壓住的可不是魔氣...而是你親眼所見的真相?！?

琉璃匣中的噬心劍殘片突然凌空飛起，與影子手中的半截劍鋒嚴絲合縫。

蘭傾腰間玉牌的金紋驟然裂開，瀾白尊者封印的記憶如毒蛇出洞——

暴雨中消散的城主殘魂、刺穿胸膛的幽藍劍光、還有...師尊袖中與噬心劍如出一轍的靈壓。

“天衍九殺需以九具元嬰道體為祭。

“黑影裹住她顫抖的手指按向古籍，殘缺書頁顯出血字，“瀾白當年靠這個登臨化神，如今輪到你了，小丫頭。“

閣外傳來弟子驚呼：“師姐怎么在參悟邪術？！“

蘭傾猛地回頭，透過窗欞看見數十道劍光正朝藏經閣撲來。

為首弟子捧著的分明是...她清晨還躺在床榻上的“自己“。

“好個偷天換日?！昂谟袄湫﹂g將她拽入書頁陰影，“你師尊早將你煉成了活陣眼——“

血絹古籍轟然炸裂，蘭傾最后看見的，是銅鏡中自己眉心金符裂開縫隙，露出里面跳動著的...南溪城主最后一縷魂魄。

藏經閣內，血絹古籍的殘頁在蘭傾指尖簌簌作響。

南溪城主殘魂化作的黑影纏繞在她腕間，將古籍上斑駁的血字映得愈發清晰：

「天衍九殺，九嬰為祭，可竊天道氣運?！?

蘭傾瞳孔驟縮——這行字跡與幼時在徐家暗閣見過的符咒紋路如出一轍。她猛地扯開衣襟，鎖骨下方赫然露出一道陳年疤痕，疤痕上面刻著一個奴字。

“這是...“她指尖發顫。

“鎖運咒?！昂谟澳赡舷侵鞯拿嫒?，赤眸中閃過一絲憐憫，“瀾白用你作陣眼竊取氣運時，怕你掙脫而烙下的禁制?！?/p>